侯玉梅是一個很情緒化的女人,這一點是王振強和她生活近一年才發現的。她要高興起來,你啥都是好的,你說啥她都愛聽,包括說她的缺點。她要是不高興,你就是吃飯出點響聲,她都覺得刺耳和難聽。總之,在她不高興或者不痛快的時候,最好的方法就是離她遠遠地,盡量不要在她的視線之內。
那一次弟弟因為打架,被拘留十五天。王振強回家把這事一五一十、毫不隱瞞地告訴了她。剛好那天她去新單位報到,中午回家,忙忙碌碌做了葷素搭配六七個菜,就是想好好犒勞一下自己的男人。
她以前的單位是一家國營企業,經濟效益不好,發工資都是個問題。為了換工作,她不知道吹了多少次枕頭風,施出了多少種柔情,掉了無數滴眼淚,才勉勉強強讓男人同意。那晚上,他倆卿卿我我、甜甜蜜蜜,仿佛回到初婚的那個晚上。其實她很清楚,在這個小縣城自己若要換個工作,對男人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隻要他開口,那就是板上釘釘百分之百是沒問題的。在這個小縣城裏,她男人可算得上呼風喚雨的人物,沒有他辦不成的事。
她第一次給男人說想換工作的時候,那還是半年前的一個晚上。男人正坐在沙發上看新聞聯播,聽她說完,並沒有理她,隻是用一種漠然的眼神瞄了她一眼,沒吭聲。電視音量大,她以為男人沒聽見,就又重複一遍。這次,男人用詫異的目光盯著她說:“你現在的工作不是挺好的嗎?我看沒必要換吧?”說完,男人又繼續看他的電視。
“我那單位現在效益不好,連發工資都困難,這你又不是不知道。別人現在削尖腦袋找門路,單位上都有好幾個人調走了。再說,離家那麼遠,光上下班就要半個多小時呢。我不想去了!”侯玉梅見男人無動於衷,心裏便不高興起來。“再說,這事情就你一句話的事,你就是抹不下那張金貴的臉來!”
“最近單位上很忙,等我忙完這一陣,我去試試。問題是你想去哪個單位?你”他差一點把“你能幹什麼”說出來。這話要是說出來,老婆的那張臉肯定是沒處掛了。其實,這個問題他不是沒考慮過,但思前想後,就老婆那個工作態度和文化水平,去哪個單位都不是個合格的人,這因為如此,他才一拖再拖,想著讓她有個自知之明,慢慢也就灰心,不提換工作的事了
“這還用試嗎?”侯玉梅走過來,遞給王振強一個蘋果,說道:“就一句話的事,非要搞那麼複雜。再說,這個小縣城裏,誰還不給你局長大人麵子?”
是啊!他現在是很有麵子,可這麵子是他憑本事掙來的。王振強不敢這樣說,隻是內心深處這樣想想。如果這個家庭和睦,他就必須學會忍讓和裝聾作啞,學會宰相肚裏能行船,他就必須無條件的,不折不扣去執行老婆大人下達的任何任務。
“好好好,我一定抽時間給你辦。”王振強隻能滿口答應,因為他看到妻子的臉色已起了溫怒,如果嘴上不答應,說不定今晚又要躺沙發了,或許比睡沙發還慘。
他隻能應付著,催一次,他就“好好好”地答應一次,就這樣一拖再拖,一晃就過去了半年。
剛開始侯玉梅是天天問,問進展如何,搞的王振強總是無言以對。那一段時間,因為進山來拉木頭的人多,漸漸出現了倒買倒賣假票的事情。有很多人憑著一張假票,去山裏找一些當地的農戶,偷偷砍伐木頭,價格便宜,蒙混過了很多木材檢查站。後來,因為一個木頭販子酒後失言,才漸漸暴露出來。這件事一經暴光,在這個小縣城引起了不小的風波。公安局為了偵破這個案件,費了很大的周折,但最終案件還是破獲了。那一段時間,王振強幾乎好幾天沒好好休息,蹲點、守候、走訪,都是他親自帶隊督導。其實最大的壓力還是來自縣上級領導,他們多次過問,讓他倍感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