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北坊,禦史大夫趙修安府中。
趙家書香門第,自入門至各房中皆布置得清淨典雅,行進府中仿佛就能聞到書墨香氣。今日的趙家後院中姹紫嫣紅,各色花木名草競相爭豔。
顧言思隨著引路的小丫鬟進了後院,甫一進花廳,便受到了京都一眾名門閨秀的注目。
顧言思乍一看依舊同以往一般,一身綠衣,不同的是發上隻簪了一支木簪,麵上未施脂粉,肌膚白皙,唇瓣微紅,宛若出水芙蓉,十足的清麗婉約。
“喲,這不是顧將軍…啊,不對,前顧將軍的掌上明珠顧言思顧大小姐嗎?怎麼,這才一個多月未見,就已經落魄到穿不起衣服的德行了啊?”
眾人看向顧言思,觀她身上衣料確實一般,對比在座的各閨秀小姐,確實落魄。
顧言思在一眾少女中精準找到了陰陽怪氣之人,那少女穿了一身鵝黃輕衫,挽著時下最流行的燕尾髻,上配一華麗小冠,小冠上至少有五種不同寶石。麵上妝容精致,巴掌大的小臉上帶著諷刺和得意。
顧言思疑惑,這是與原主以前不對付的小姐?還是因為顧言思現在的處境落井下石,看不起她?
見顧言思不理她,那小姐眼中閃過幾分惱怒,扯起一個豔麗的笑,提高聲音道:“瞧我這記性,顧府被下令罰收家產且先不提,聽說顧府眾人被劫匪殺了。想來也沒有錢財再給顧小姐買好衣裳了。”
她嘖嘖兩聲,對身邊人說:“唉,你看看,這不,到別人府上赴宴,連丫鬟下人都沒有帶一個,真是可憐~”
得,這位看來是與顧言思有仇。顧言思心中冷笑,麵上柔和的問小丫鬟,“不知這位話多得像是八哥的是?”
引路的小丫鬟還未開口,那邊就有一憤怒的聲音響起。
“大膽,我們小姐可是胡將軍的千金,胡芊芊胡大小姐。胡將軍乃是赤龍軍首將,你現在不過是一介罪人之女,膽敢罵我們小姐?”正是剛才說話的胡小姐身後的丫鬟。
顧言思心下一明,原來她是胡嚴峰的女兒。胡嚴峰掌八萬赤龍軍,是太師心腹。此人是一個有本事的將領,十多年來一直壓在顧池風的盛名之下。
這麼看來,胡芊芊針對她好像並無問題。
顧言思露出一個好看的笑,道:“失禮,失禮。我記憶出了些問題,記不得人。隻知道愛聒噪愛學人說話但又學得不太像的是八哥,所以才這般比喻的。”
那丫鬟麵上更怒,“你…”
胡芊芊抬手,示意丫鬟噤聲,她站起身,向前幾步,帶著不屑上下打量顧言思幾眼,嘴中帶刺。
“都聽說你好像受不住打擊精神失常,看來不假。你看看你自己這副樣子,多令人惡心。”
顧言思勾起嘴角,回道:“胡小姐惡心啊,別是腸胃有疾病吧”說完白皙的手誇張的往嘴上一捂,“對了,我聽大夫說,腸胃有病的人確是容易口臭,胡小姐,有病要盡早尋醫問藥才好。”
胡芊芊當即大怒,“顧池風挾功自傲,圖謀不軌,妄想越權指點天家之事,被賜死活該;你沒臉沒皮,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死皮賴臉住在大理寺那等男人堆中,不要臉的跟在沈大人身後。家中喪期未滿三月便到別人府上,也不拿鏡子看看自己那晦氣樣子…”
邊上的一個小姐上前拉了拉胡千芊,輕聲道:“芊芊,別說了。”
胡芊芊不願意,扯開遮擋在眼前的人,還要說話,邊上就有一小姐說道:“挽月來了,你們別鬧了。”
趙挽月一身淺紫衣衫,滿頭烏發梳了一個簡單的發髻,隻配了兩支珍珠簪。柳葉眉彎彎,漂亮的桃花眼中像是含著萬般衷情,長睫忽閃,鼻子精致小巧,朱唇皓齒。往廳中一站,恰若空穀幽蘭。
顧言思看她,不愧是女主,在一眾長相打扮都十分出眾的千金小姐中可以憑簡單裝扮就脫穎而出。
她先向眾人一禮,才緩聲道:“是挽月思慮不周,沒考慮到會突然下雨,是以安排置花之處耽擱了些時間。你們這是?”
趙挽月問的是“你們”,看的確實胡芊芊一人。
胡芊芊哽了一下,哼了一聲,偏開頭。
趙挽月這才看向顧言思,輕聲道:“顧小姐是挽月今日特別邀請之人,就不與各位一道賞花了。挽月想要一副顧小姐的墨品很久了,想請你到後麵一敘,你看可好?”
顧言思看了一眼胡芊芊,對趙挽月溫柔一笑道:“好啊。”
她知道趙挽月這是為她好,經過方才胡芊芊鬧的一出,可以看出今日她想要結識各家小姐的事極大可能完不成。而且胡芊芊這麼說話,倚仗的便是皇帝賜死顧池風乃是事實,顧言思回話裏但凡有一句不對都有可能丟掉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