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征!我已按你的要求送到。一手交人一手交貨。”
日裏炎熱,夜間卻冷,冰火相交,又加上這幾日被他們折騰,柳妤裳的身子骨早已撐不住,夜裏發起了高燒,整個人都提不起精神。
寧二原本休息去了,也未注意到此事,而葉征自然也不能掉以輕心,即便他相信祝尹和也是一個信守承諾之人,卻依舊不敢輕易放鬆,於是一整日都在各陷阱部署,安排人守防,待想起來她時已是祝尹和在山下喊話之時。
他走近才見她身子十分虛弱,忍不住踹了旁邊的人一腳,怒道:“連口水都不給喝嗎?”
見她不大對勁,便伸手探了探,隻覺她身子滾燙,忙撤回了手。
“寧二呢?”
他話一喊出才見寧二從背後的灌木裏走了出來,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他忙命人將她放了下來,再次確認祝尹和確定是要給他兵器而非使詐後才命人扶她下山。
祝尹和見他們扶著一個瘦弱的身影便知是她,見此情形立馬明白過來她受傷了,心底先是一陣疼,接著又升上了一腔怒火。
“她怎麼了?”他幾乎是極其隱忍克製地壓著聲音說話,似乎這個火藥下一秒就要被點燃。
葉征笑道:“你這媳婦有些吵鬧便喂了個藥讓她安靜了會,何必大驚小怪。”
“先驗貨!”葉征扭頭對身後手下喊道。
祝尹和強壓著怒氣等他們完成這一係列動作,目光緊緊鎖在軟趴趴的她身上。
待葉征的人一鬆手他就立馬飛身過去將她扶了起來。
一陣灼熱由手及心,一點一點灼燒著他的耐心與柔和。
他的確是怒了,但怒得十分克製。
“帶少夫人回去!命大夫隨行照看!”
祝尹和則不敢掉以輕心,雖他願意信守承諾,可他們未必,何況如今已是他落了下風,還不知道上麵要如何懲罰。
葉征冷哼一聲便駕車離開,隻是還未離開,隻聽見無數箭矢射過來的聲音,他及時意識到身後的危險卻來不及提醒自己的弟兄們,一聲聲慘叫哀嚎在他耳邊響起,一會兒就發現自己的弟兄們身中數箭。
他已顧不得將交換的戰利品帶回。
他撕心裂肺地大喊撤離,可已無法挽回。
“大哥!”
他意欲拿起劍殺上去,正要衝出去就聽見這麼一句大哥,接著,隻見到寧二那一張笑臉在自己麵前壓了過來。
寧二猝不及防地壓在他身上,他的手不自覺向後抹去,隻感到一股黏濕。
他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眼睛在這暗沉的黑夜裏變得明亮和晶瑩,溫熱的液體自兩頰流出。
寧二口吐鮮血,嘴巴努力張了張,鮮血直湧而出,“快走”二字終究還是停在了他嘴裏。
“撤!”
雖然還有很多兄弟們埋伏著,可他們終究無趁手利器,如今被朝廷夾擊也無處使力,他唯一能為他們做到的就是盡快帶他們離開,就按他之前已經規劃好的線路。
“大哥?”
祝尹和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猩紅嘈雜的夜幕,看著從身後緩緩走來的祝尹淵,一時難以接受。
可明明方才他還是想殺了他們的,怎轉瞬間見此情景他就軟弱了,妥協了。
妥協於這深不可測的夜色下,迷茫於大風的悲呼中,還有那許多驚叫大呼。
“大哥!你這是做什麼!”
他看清了前麵來人,才壓下來的怒氣又湧了上來,他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可不是以這樣的方式,不是才剛交易完畢就立馬食言。
可是今天他卻成為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小人。
他一時間分不清究竟是他在心疼他背上的罵名還是身後正在遭受突襲的馬賊。
此時此刻,他的大哥不是他心目中的大哥,哪怕他依舊不得不得承認他十分優秀。
“你做事太過仁慈,有些事當斷則斷,你可知你再如此拖下去會是什麼下場?我們侯府就要因為你的一念之仁斷送!”他的聲音漸漸壓了下來,帶著不怒自威的威嚴與不可反駁。
“堂堂侯府和玖龍軍就這樣平平被一群馬賊欺負,那可真是可笑。”
祝尹和攥緊了拳頭,不落下風地緊緊盯著他,“我也並未說過就這樣放過他們,可不是現在。”轉而就麵向祝尹淵身後的人,命令他們住手。
可他們無人聽從他的意願,哪怕他們是侯爺的老兵,即便他才是那個從小到大生活在的侯府的小侯爺。
自從祝尹淵來了侯府之後,他再也不是侯爺唯一的兒子,也不再是侯府侍衛聽命的對象。
他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就好像。
他至始至終都不是侯府的人,他隻是一個外人,尤其是在大哥來了之後。
祝尹淵也未理睬他的意見,騎上馬帶著人就衝了上去。
葉征已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怒吼聲撕破了長空,夾雜著喉嚨裏的酸澀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