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的腳步往竹榻的方向微微移了移,冬暖故隻覺地上有異,不由垂眸,見到的是一小小灘的血水,就在方才司季夏站過的地方,還有兩滴沿著他現在所站的地方延伸去。
冬暖故的眸光驟然一凜,看向他的腳邊,隻見此刻他的腳邊也有一小片腥紅的血水,還正有血從他的鬥篷後邊滴落而下,而他鬥篷後滴著血的地方,是他的左手。
司季夏還在咳嗽著,咳得青白的臉皮下充著血,紫紅紫紅,顯得頗為詭異。
然無論他咳得有多劇烈,他都沒有抬起他的左手輕掩住口鼻的意思。
冬暖故伸手,想要撩開他的鬥篷看看他的左手,誰知司季夏竟是受驚似的連往後退了三步,扯開了他與她之間的距離。
冬暖故的眼神凜得冷了一分,伸出的手還定在那兒,有些冷淡地看著隻顧著低頭咳嗽的司季夏。
他似乎一直在抗拒她,抗拒她的靠近。
冬暖故沒有因司季夏這明顯的抗拒之意而轉身離開,反是朝向他往前走了三步,重新逼近在他麵前,司季夏還想往後退以拉開與她之間的距離,隻聽冬暖故聲音冷比冬日的寒霜道:“你若再退一步,今夜就可以給我寫休書。”
他若再往後退一步,從今往後,她絕不會再看他一眼,更不會再靠近他一分,他既不想與她一起過日子,那她便可以和他做真正的陌生人。
“你若再退一步,今夜就可以給我寫休書。”
冬暖故這一句話果然有效,司季夏果然不退了,有那麼一瞬間甚至連呼吸也停住了,他沒有看冬暖故的眼睛,或者說他不敢看,繼而又痛苦地咳嗽著。
冬暖故這才褪下眼裏的寒霜,抬手撩開他的鬥篷,將他的左手從鬥篷下拉了出來。
她的動作沒有任何遲緩,好似這個動作她早已習慣做了一般。
這一回,司季夏沒有任何抗拒之意,甚至連微微的縮手都沒有,就這麼順從地任冬暖故將他的手從鬥篷下拉了出來,順從得反讓冬暖故覺得不習慣。
可就在她看到司季夏的左手時,她那小小的不習慣立即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又是滿眼霜寒,怎麼回事!?
隻見司季夏手心那本已愈合結痂的傷此刻竟又盡數暴裂開,鮮血如泉湧一般從那深可見骨的血口子汩汩而出,好似切到了動脈一般,竟是血流不止。
冬暖故倏地緊蹙眉心,想也沒想便要去解司季夏係在脖子處的鬥篷係帶,她這個舉動讓司季夏驀地將汩汩出血的左手攏成拳頭,看得出他內心的緊張與抗拒,可他卻是沒有往後退開或者拂開冬暖故的手,甚至連動也沒有動一動身子,隻是別開頭閉起眼,任她將他的鬥篷解下。
這是冬暖故第三次看到他鬥篷遮罩下的身子,第一次是在喜堂之上,第二次是在廚房之內,今日的他穿著的是她為他選裁的藏青色短襟襖衣,深沉的顏色襯得他偏瘦的身子有種筆挺如鬆的味道,頎長而完美,而這樣頎長完美的身子右側卻不是有力的臂膀,而是一隻空蕩蕩的袖管,因為一直攏在鬥篷下的緣故,袖管還有些幹癟,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極為不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