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男子此刻正一手捂著心口一手以劍拄地單膝跪在一株倒下的大樹幹上,隻見他呼吸尤為急促,握著劍的手似不受控製地驀地一顫,令他的身子輕輕晃了晃。
“啪……”他頭上的鬥笠在此時斷開成兩半,劃過他的兩側肩膀掉落到一地雨水中。
一道血水從他的發際線處緩緩流下,流向他的眉心。
司季夏卻還是穩穩地立在地上,手裏執著劍,劍尖指地,慢慢走向男子。
雨水打濕他的長發黏貼在他的額上肩上背上,他被雨水淋透的右邊袖管幹癟皺巴,像是剛從水裏擰起來的一般,在此刻並沒有風來的雨夜裏輕輕搖晃著。
走到男子麵前一步開外的地方,司季夏停下了腳步,輕抬手中的劍,將劍尖指向男子,微垂著眼瞼,用冷比寒霜的聲音道:“可笑又如何?再可笑我也一樣能將你踩在腳下,說,方才的事,誰的意思。”
他不信阿暖會無緣無故惹怒狼群,他不是沒有看到火堆旁那隻受傷的小狼,不會是阿暖自己所為,必是有人故意為之,而能在阿暖無可察覺的情況下將那隻小狼放到她身邊又讓她根本沒有時間應對的人,武功身手必然不凡,在夜閣裏能有這樣身手的,無需掐指他也知道有誰。
但是,原因?
“嗬,嗬嗬嗬……”男子看也不看近在自己咽喉前的鋒利劍刃,隻冷冷笑出聲,不慌也不懼地冷笑道,“不愧是千機老人唯一的弟子,果真是身手了得。”
男子說完,忽地噴出一口血,染紅了他的嘴角及下巴,他額上的血被雨水淋得斑駁,拄著劍的手晃得更厲害了些,可見他傷得不輕。
“我再問一次,方才的事,誰的意思。”司季夏無動於衷,隻將劍尖更逼近男子的咽喉一分,冰寒的語氣聽得出他不會再問第三遍。
男子沉默,抑或說他根本就不打算回答,隻又“嗬”的冷笑了一聲。
司季夏陰沉的眸子裏突然浮上了殺意,將劍柄握得更緊了一分。
正當此時,傾塌的林子深處有輕微的響動傳來,伴著男子低沉沙啞的聲音傳來,“詭。”
司季夏手中的劍未有離開眼前男子的咽喉,隻是微微抬眸,循聲看向黑暗的林子深處。
“詭。”一身黑色錦袍的子夜踩著夜色而來,腳踩著地上的碎石發出細碎的聲音,慢慢走到那名受傷男子的身側,停下腳步,定定看著黑暗裏麵容模糊的司季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盡可能與尋常無異道,“斬白也是你的師兄。”
隻見司季夏執劍的手幾不可見微微一晃,沒有應子夜的話也沒有收回劍。
相對沉默。
少頃,司季夏才將指在斬白咽喉前的劍收回,依舊是冰冷得沒有一絲情感的聲音道:“我與你們沒有任何關係,我師父早已不是夜閣的人。”
“千機師伯他……”司季夏的話讓子夜冷靜的聲音起了一絲輕微的波瀾,才張口的話卻被司季夏打斷,“夜閣的人沒有資格提我師父。”
子夜垂在身側的手顫了顫。
“詭,其實當年的事情有誤會。”子夜眸子裏有傷,隻是夜色太濃黑,司季夏看不見,他也不想讓他看見,聲音低沉得有些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