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帶我到了東陵郡的定遠侯府,在那兒我見到了羿王妃,阿娘將我拉到她麵前,對我說她才是我的母親,讓我叫她娘親。”
“阿娘把我留在了定遠侯府,留在了羿王妃身邊,她沒在定遠侯府多呆,與羿王妃說了半個時辰的話後就要離開了,我去追她,哭著說要和她一起走,她蹲下來為我擦了眼淚,告訴我要在羿王府等著她,她過些時候就會到羿王府來接我,接我一起回到我們山上的家,要我聽話。”
“我答應了,可是她走了,再也沒有回來。”
“我跟著我的母親羿王妃回了羿王府,為她留在了羿王府,也為我阿娘留在這兒。”
“我知道這座府邸裏沒有一人歡迎我,甚或說是人人厭惡我,便是帶我回來的母親,都不願多看我一眼,可我答應過阿娘,要在這兒等她來,等她來接我回山上的家。”
“十一歲那年,我自己回了水月縣一趟,卻沒在山上的家中見到阿娘,我開始找她,一直找到現在。”
“其實,我早該知道我阿娘不會再回來,不會再回來把我接回家,因為在送我到定遠侯府之前,阿娘就得了肺癆。”司季夏自嘲地淡淡一笑,“隻是我自己不願相信而已,我一直在等她在找她。”
“而這座府邸裏有著我的生身爹娘,就算他們再如何不待見我,我也不能不孝,可是……”
司季夏低下了頭,也垂下了眼瞼,嘴角輕勾起的弧度自嘲得有些厲害,眸中甚至覆上一抹絕望,“可是如今,誰都不是我的爹娘。”
這十二年來,他就像一個笑話,他覺得他活著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沒人在乎他是否活著,是否活得好好的,甚或,盼著他死。
若非答應過她要回到她身邊來,他這樣一個笑話根本就沒有勇氣再見她。
“阿暖,我什麼都沒有。”這一刻,司季夏絕望地閉上了眼,聲音顫抖得尤為厲害,“我什麼都不是。”
這個世上,他究竟算什麼?
冬暖故再也遏製不住自己心底漫上的傷悲,從後抱住了司季夏,將他擁得緊緊的,不止司季夏的雙肩在輕輕顫抖著,便是冬暖故的雙手也在顫抖著。
這就是他的過往,充滿著哀傷,比什麼都沒有的她還要傷悲。
司季夏沒有推開冬暖故,也沒有逃避她的擁抱,卻也沒有回應她,隻是將腰杆繃得緊緊直直的,連呼吸都是沉重的,好似怕自己隻要稍稍動動身子便會失了坐在她麵前的勇氣般。
“平安,我說過,我不在乎你是誰,我隻要你回到我身邊就好。”冬暖故將臉傾往司季夏的頸窩,將他摟得更緊一分,“你什麼都沒有,但是你有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不管你有沒有右手,不管你究竟是誰。”
不管是關於司季夏的師父還是關於段晚晴跟他說過的話,冬暖故什麼都不想多問,隻將司季夏摟得緊緊的。
冬暖故的話讓司季夏的身子猛地一抖,她的鼻息就近在他的頸窩,一下一下地拂到他的頸窩上,溫暖的,柔和的,即便無聲,也宣示著她就在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