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後的地上,方才他吐出的血在夜色中開成一朵花,花瓣腥紅,花心卻有些發黑。
他去往的方向,是城東。
右相府,陌上闌珊。
直至司季夏離開,樓遠才往後倒退幾步,將背靠在身後的廊柱上,急促呼吸著。
忽有一道蒙著麵的黑影如鬼魅般出現在高高院牆上,落到院中,朝樓遠走來。
樓遠未驚。
隻聽那黑影邊朝樓遠走來邊道:“竟是提前跟影衛都說了,知道我今夜會來?”
這聲音很平靜,也很熟悉。
“你一定會來。”樓遠未動,隻笑了笑。
那黑影走到樓遠麵前,平靜的聲音融進了幾分詫異,“受傷了?誰能傷你?”
黑影在說這話時,拉下了罩麵的黑巾。
樣貌平凡,卻帶著一股脫俗之氣。
竟是白拂琴師!
樓遠的確是受傷了,不是在麵上也不是在身上,而是——在手上。
樓遠抬起垂在身側的右手,動作頗為緩慢,將手移到了眼前。
隻見他那白淨的手背及修長的五指上,竟是一道道細小的劃傷,每一道傷口都是一條細細的血線,卻也隻是血線而已,傷口不深,血不多,然傷口也不淺,以致那條條血線像是深嵌在他皮膚中一般,久久褪不掉。
然若是不細看,根本不會發現滿布他手背的這些細小傷口。
白拂琴師看到樓遠右手上這密密的細小血線時,眸中詫異更甚,有些不可置信道:“什麼人竟能傷了你的手?”
樓遠輕輕一笑,“而且還是我握著劍的手。”
白拂琴師更詫異了,微皺起眉緊緊盯著樓遠,隻見樓遠將背離了身後的廊柱,立直身子,將手垂下,道:“這個人,你見過。”
白拂琴師默了默,眉心擰緊一分,道:“是他,羿王世子?”
樓遠未答,隻是微微一笑,轉身往屋閣裏走,道:“屋裏坐,否則你當說我待客不周了。”
白拂琴師看著樓遠的背影,似輕輕歎了一口氣,才抬腳往屋閣裏走。
屋裏炭爐裏的炭火燃得正旺,屋裏很溫暖。
樓遠在走過廳中還擺著飯菜的圓桌旁時頓了頓腳步,“飯菜涼了,不吃了,我想白拂你也不會是餓著肚子過來的。”
白拂琴師道:“若我真是餓著肚子過來的呢?”
“那就餓著吧。”
“這就是七年不見,你的待客之道?”白拂琴師麵色平靜。
“我是什麼人,你不是一直以來都很清楚?”樓遠反問,伸手拿過桌上的酒壺,往暖閣方向走,“到暖閣裏坐,你把酒杯拿過來。”
白拂琴師看一眼麵前的圓桌,隻見上邊擺放著兩隻白瓷酒盞,就好像樓遠早就知道有人會來特意準備好的一般,伸手拿起酒盞,跟在了樓遠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