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房裏,一張坐榻,一張小幾,兩張蒲團,一盞燈台,還有清醇的酒香。
坐榻的一張蒲團上坐著一名身穿海藍錦衫的年輕男子,正在溫著一壺酒,見著司季夏進來,朝他微微一笑道:“我藏了十年的酒,拿出與阿季一起嚐。”
就像昨天才見過麵老友般,司鬱疆見著司季夏絲毫不見緊張之色,司季夏亦是如此,隻是看了司鬱疆一眼後便慢慢朝坐榻走去,在司鬱疆對麵的蒲團上跪坐下身,再看一眼桌上的酒壺酒盞已經溫酒的器具,淡淡一笑,道:“殿下壞了佛門規矩。”
“壞了又如何?”司鬱疆不以為意,“我又不是阿季你,有這麼禮儀規矩來講。”
司鬱疆說著,給司季夏麵前的那隻酒盞滿上了酒,瞬間一股熟悉的清醇酒香撲鼻,隻聽司鬱疆淺笑著問道:“阿季可還記得這個酒?”
“記得。”司季夏微微點頭,“十年前殿下特意從我那兒抱回來的酒,道是要在希疆閣裏埋十年再取出來喝。”
“阿季還記得。”司鬱疆笑得有些慨然,“都已經十年過去了。”
“是的,已經十年過去了。”司季夏抬手捧起酒盞,輕嗅一口那清醇的酒香,並未急著飲上一口,而是緩緩道,“卻又像殿下抱著酒壇高興離開隻是在昨日發生的事情般。”
似乎是想起了原來的事情,司鬱疆失笑地微微搖了搖頭,“阿季提醒著我藏哪兒別自己忘了就好的話也好像才是昨日說過似的。”
司季夏沒有再接話,隻是淡淡一笑,輕輕呷了一口酒,入口香醇,後味無窮。
而這個無窮的後味,不是因為酒本身,而是因為關於它的回憶。
待他們將手中的酒盞放下時,他們麵上均不見了絲毫笑意,也不見了關於過往的緬懷之色,他們麵上眸中有的,隻有沉沉的安靜。
“羿王爺已在今晨押送到了京畿,正扣於皇寺下的地牢中,隻待事情結束後由王上定罪。”司鬱疆麵色沉靜,語氣嚴肅,“京中事宜,我也與右相部署好,隻待太子有動靜,阿季你已收到我與右相傳與你的密信,可有覺得有何不妥之處?”
“並無。”司季夏的眼神沉沉冷冷,與方才還在微微笑著的他可謂判若兩人,“我處也部署妥當,殿下隻管放心。”
“王上的病況可還好?”司季夏問。
“如你信中所說,這幾日病況一直在反複,睡睡醒醒,大約這幾日會召見我,而一旦君父召見我,太子便會有所行動。”司鬱疆麵色有些陰沉。
“殿下放心,王上不會有事。”
司鬱疆定定看著司季夏片刻,才沉聲道:“阿季,多謝你。”
“殿下無需謝我,我說過,沒有誰比殿下適合擁有南蜀。”司季夏聲音冷冷,仿佛他的決定不容任何人質疑,也不容任何人更改。
“阿季,你超出我的想象太多,太多。”這樣的阿季,身上有的似乎隻有勝券在握的自信,與他所識所知的那個卑微的阿季相差得太多太多。
“那殿下可還願與這樣的我做知己?”司季夏問得冷冷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