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寬大的蓑衣戴著鬥笠站在屋外的秋桐看到樓遠印在地上的一個個腳印,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麵上有擔憂,卻是什麼也沒有說,隻是一腳跨進低矮的門檻,微微往前傾身抓上藤草編掛的門把手,將門拉闔上了。
將門扉闔上後,秋桐無聲地歎了口氣,一臉憂心地看向站在一旁的春蕎。
“春蕎,爺這到底是怎麼了,爺平日裏愛幹淨愛到我都嫌棄他的地步,他這兩日究竟是怎麼了,一套衣裳穿了兩天沒換不說,便是每日必泡的澡都不泡了,現在更是沾了一腳的泥水他都不介意了,爺這兩日,很奇怪啊!”秋桐邊說邊將眉心蹙得愈來愈緊,黑沉沉的夜色裏,她看不見春蕎愈漸蒼白的臉色,隻不解道,“春蕎,是不是我送八小姐去東陵的這幾日裏真的發生了什麼事?”
若不是發生什麼事,爺絕對不會這樣,她不止一次問春蕎了,每一次春蕎都說沒有什麼事,她還偏就不信了,“是不是真的和融雪有關!?”
春蕎的肩膀猛地顫了一顫,臉色刷白,雙手倏地捏握成拳,緊緊咬著自己的下唇,生生讓她的舌尖嚐到了腥甜的味道。
春蕎的沉默讓秋桐終於忍不住了,抬手,在黑暗中尋到春蕎的肩,捏住,將聲音冷了幾分,嚴肅道:“你真的打算要瞞著我?還是你真的打算讓爺就這麼奇怪下去!?”
說到最後,秋桐將春蕎的肩捏得用力,好似如此才能從她嘴裏捏出實話來。
“我……”春蕎的雙手在微微顫抖,連聲音都微微顫抖著,“是我害了爺。”
秋桐捏著春蕎肩膀的手驀地一抖,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
雨還在嘩嘩的下,淹沒了春蕎顫抖又小聲的話。
小木屋裏,隔著長案而坐的兩個人,都是枕著濕漉漉的褲腿而坐,卻又都是毫不介意的麵色,就好像他們的心已經冷硬到根本不會去在意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可偏偏,他們都還是人,都是還有著心跳的人,這世上的很多事情,不是他們不想在意不想介意就能不在意不介意的,隻不過是他們習慣了隱藏,習慣了偽裝,以致再沒有什麼人能看透他們心中的真正想法。
“公子喜好獨特,竟是喜好用這粗陶杯盞飲茶。”樓遠看著司季夏滿了茶水遞到他麵前來的粗陶茶盞,笑道。
“有時候,不定精致的東西便是好的,不定人人都喜好的東西就是好的,也不定再不被人看好的東西就不是好的。”司季夏也為自己麵前的粗陶茶盞注上茶水,語氣淡淡地說著似隨心的話,“心在自己身上,覺得什麼好,那便是好的,何必非要逐大流不可,又何必非要在意旁人眼光世人評判不可。”
“公子的話說得太過有深意,依樓某這顆愚蠢的腦袋,似乎明不了這話中深意了。”樓遠淺淺一笑,捧起麵前的茶盞,輕輕晃了晃,輕呷了一口溫熱的茶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