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是這般雅致的屋內,垂滿了曳地的淺青色紗帳,可謂與屋外的修竹交相掩映著,正在微起的夜風中輕輕搖曳著,使得紗帳後的冬暖故的身影變得影影綽綽,朦朦朧朧。
再瞧那麵對山下方向而開的門扉,門扉外是一塊小小的竹林,竹林修得很有意趣,既不會失了意境,也不會擋著位於此處賞著山下風景的人的視線,就算是坐在這片小小竹林裏的湯泉裏,也還能賞得到山下羅城的景色,白霧繚繞,燈火闌珊。
如此一來,山下的人就算往這上上房的方向瞧,也不會瞧得到什麼。
有一方邊角修得圓潤、長寬皆過兩丈的湯池便在這片小小的竹林間,白蒙的濕氣浮散在池麵地麵上,使得鋪在地上的鵝卵石都若隱若現,一盞八角琉璃燈掛在一株竹枝上,隨著微微的夜風輕輕搖蕩,給這白蒙蒙的水霧籠上一層細碎柔暖的光。
在這湯池上方,還垂掛著一道長長的珠簾,將湯池從中分隔開,那透明的琉璃珠子直垂池底,更為甚的,是這無數顆琉璃珠子編綴成的簾子上還混綴著幾隻小銀鈴,隻要有人輕撥珠簾,便能帶起上邊那小小的銀鈴叮當輕響,像極少女低低淺淺的輕笑聲。
站在這片小小的竹林裏,若是細聽,甚至還能聽到周旁及下邊的竹林掩映處傳來女子綿柔的吟哦聲。
深深淺淺,時抑時揚。
這所謂的上上房,可真真是……撩人****。
是以司季夏堪堪站到這小小的竹林中來時,他被長發遮擋住的雙耳耳根便開始燙了起來。
如此屋房,冬暖故隻覺很是雅致,置身其中能讓人心生愜意,足夠寬敞,還有獨立的湯池,那七兩銀子倒也不算完全不值。
不過就算這屋子再如何雅致,就算站在屋子前的小竹林往下看去的景致有多美,此刻的冬暖故也無心去理會這些感受這些,此刻的她心中所想的隻有司季夏。
心不能平靜,以致冬暖故未覺得這屋子有何特別的用處,也還未能明白樓下那些大老爺們那一聲長長的“哦——”聲是何含意,也更未聽到司季夏所聽到的那似遠又似近、時高時低的女子吟哦聲,一進了屋子後連忙將肩上的包袱擱到桌案上,邊急切地解開裹著司季夏充作醫藥箱用的那隻書奩的黑布,邊問司季夏道:“湯池溫熱,平安身子冷,先去泡泡,我幫你拿藥箱和衣裳。”
然司季夏隻是站在屋子前的小竹林與屋子間的門扉處未動,隻是隔著屋裏垂曳到地的層層淺青色薄紗帳看著冬暖故那已經變得朦朧的身影,眸光有些暗沉。
店小二識趣地退下,離開前遞給司季夏一隻小銅鈴,客客氣氣道:“這隻銅鈴給公子拿著,若是有何吩咐,隻要搖響這隻銅鈴,小的就會來聽公子吩咐的,小的就不打擾公子了,先出去了。”
店小二說完話,在闔上屋門前偷偷瞟了一眼司季夏,感慨著站到了屋外走廊的欄杆處,兩眼卻還是直直盯著麵前的那扇上上房的房門,好像十分想要知曉這扇門後接下來究竟會發生什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