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拂看著樓遠艱難地坐起身,也隻是看著,並未上前扶他一把,也沒有要扶他一把的意思。
樓遠眸中的赤紅雖在琴聲中有減退,卻隻是少許,待他坐起身後,才見得他微微點了點頭。
他在同意白拂說的話。
大人是他們的父是他們的師更是他們的恩人,若是有機會在雨日為大人打傘,他們都將會義不容辭並且義無反顧,就算送上他們的性命。
他也知道北霜國很快就要下起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雨,比南蜀國的那一場雨來得還要大還要迅猛,也的確像白拂所言,他要想為大人撐傘,就絕不能隻是呆在這桃林別院裏。
所以,薛妙手施附在他身上的折磨苦痛,他必須忍過去。
無論如何都要忍過去。
白拂不說話了,隻垂著眼瞼專注著撫琴。
樓遠早已承受不了臉上那比被人千刀萬剮還要錐心的疼痛,又是渾身抽搐顫抖著倒在了床榻上,連呼吸都在顫抖,發白的嘴唇漸漸變得幹裂。
白拂並未理會樓遠的痛苦,他還是隻專心地撥弄他的琴弦,似乎此時此刻他的眼裏,隻有他的瑤琴而已。
不知過了多久,當樓遠雙手顫抖得厲害好似要掙脫手上的繩索抓按上自己的臉而不得,折磨得他又開始在床上翻滾的時候,白拂將十指按在琴弦上,按停正錚錚有聲的琴弦,這才又緩緩淡淡地張嘴出聲。
“我昨夜找了那個瘋丫頭,與她說了幾句話。”
本是在床上痛苦地翻滾不已的樓遠在聽到白拂這麼一句話時,身子微僵,頓在了那兒,而後倏地翻過身來,定定盯著白拂看。
“我才一提到那個瘋丫頭,你就不疼不滾了?”白拂眼裏有些鄙夷與不屑,“怎麼,想知道我與那瘋丫頭說了什麼?”
“其實,我與她說的話,十個指頭都能掰得過來,因為我嫌惡她,還不想與她多說一句話,不過為了你小子,我又不得不與她說上幾句話。”白拂嫌惡融雪,是真的嫌惡,不管是樓遠鍾情也好,是李悔說她是好姑娘也好,他如今對她的感覺,也還是隻有嫌惡而已。
或許日後這種感覺會轉變,那也是日後的事情了。
樓遠又在努力地憑借著床欄坐起身,白拂則是不疾不徐道:“急什麼,還怕我吃了她不成?放心,她還勾不起我要吃她的欲望。”
“好了,坐起來了就好好坐著吧,不就是想知道我與她說了什麼,放寬心,我沒有在她麵前說任何一句你的不是,你在她心裏,還是那個好得不得了的爺。”白拂一手按壓著琴弦,一手撥著琴弦,撥出“繃繃”的沉悶聲響,“我不過是與她說你快死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