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小餘不懂,一個女人的心究竟堅韌到了何種地步,才能像冬暖故一樣。
雖然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月,但是雲城大雨滂沱的那一天發生的事情,她依舊記得清清楚楚。
她和融雪本是已經被送走了,卻又在黃昏時分被接回了雲城,還是回到了菡萏別院,然後見到了本也應該離開雲城了的夫人。
可她們見到的夫人卻不再是她們所見過的那個總是喜歡淺淺笑著的仙子一般的夫人,她們見到的,是一個就像是已經瘋了的女人,本是美麗的眼角滿布血絲,大睜著,渾身濕透,頭發也散亂著,瘋了一般隻喊著一句話。
平安,我要見我的平安,我要見我的平安——!
其實那時候夫人的喉嚨已經嘶啞,她縱是在喊,在撕心裂肺地喊著,但她根本就出不了多少聲音。
可夫人的聲音就算已經嘶啞得讓人聽不清,但她喊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根針,刺到了他們這些旁人的心上。
明明沒有多少聲音,卻又是前所未有的淒厲,讓人的心不禁都為之緊縮。
若非親眼見到,根本就沒有人能相信從來在人前都冷靜如鏡湖的冬暖故也會有如此瘋狂的一麵,便是樓遠都想不到。
若非她沒有武功,若非沒有樓遠攔著她,隻怕她早已瘋魔,因為他們都瞧見了看起來那麼纖弱無力的冬暖故,竟是將樓遠的手腕給生生掰折了!
沒有武功的她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有了武功!?
可她叫喊著掙紮著,忽然就不叫了不喊了亦不掙紮了,而是對著他們在場的所有人跪了下來,對著他們在場的所有人磕下了頭!哭著求他們道:求求你們,帶我去見平安,帶我去見我的平安!求求你們——
那時的雨明明很大,雨聲明明很大,以喬小餘那樣的耳力本該聽不到冬暖故那樣根本就沒有了多少聲音的話,可她聽見了,聽得清清楚楚。
因為她震撼了,不止她,所有人都震撼了,震撼得一時間都沒有人記得要反應。
因為沒有人會想得到冬暖故會下跪,沒有人會想得她會在這麼多人麵前……哭了,而且是嚎啕大哭。
喬小餘本也不應該看見她的眼淚的,畢竟雨實在太大,但她依舊看得清楚,那從她顫抖不已的眼眶裏滾落出來的淚,與大雨……不一樣。
那時候的冬暖故,就像是她的天塌了一樣,塌得一塌糊塗,塌得她把自己都迷失了。
那時候的情況,連男人都不忍心看,太淒厲,太悲傷。
可那個悲傷到了極點的女人卻還是在乞求,那咚咚咚的磕頭聲仿佛能壓過這天地間的大雨聲,令人心都為之顫抖。
似乎他們不答應她,她就會一直磕著。
樓遠終是不忍心,以手為刀,砍上了冬暖故的後頸令她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