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宅有堂屋一間,廚房一間及臥房兩間,臥房平日裏是冰刃與喬小餘住一間,空著一間做放些雜物用,至於那本是說了要請來照顧喬小餘的婆子,終是因為冰刃不習慣家裏處著個陌生人,用了一天就沒再用。
不過他倒是請了個專門幫人漿洗衣裳的大娘,並未需到喬小餘漿洗衣裳。
然,雖說那另一間臥房做堆放些雜物用,可那間屋子卻是一直都打掃得幹幹淨淨,便是那裏邊的床榻,時時刻刻都放著被褥枕頭,喬小餘每天都會去拂去灰塵,這間臥房像是特意為什麼人準備似的,而這個人,卻又不常來,且主人家也不知這人何時回來,是以鋪蓋****都準備著。
這間臥房,是為冬暖故以及司季夏準備,備著給他們來水月縣時做小憩或是夜裏趕不回去而在這留宿之用。
今夜,這間臥房裏躺著司季夏,卻沒有躺著冬暖故,非但沒有冬暖故,還有一個冰刃及一個樓遠。
隻是,躺在鋪著暖和被褥的床榻上的隻有醉成一灘爛泥不省人事的司季夏,冰刃與樓遠則是各躺在一張長凳上。
夜沉黑,雪已停。
堂屋及兩間臥房裏還點著燈,像是屋裏的人不舍得睡似的。
冬暖故她們幾人確實是不舍睡,冰刃他們這邊,卻是睡著了,又醒了。
醒的隻有冰刃和樓遠。
先醒過來的是樓遠。
他善飲酒,若是他不想醉,便沒有什麼人什麼酒能醉他,而若是他想醉,不論什麼酒都能醉他。
他之所以會醒來,倒不是因為他沒有醉,而是他醉得不深。
醉得不深,所以醒來得快。
而他之所以醉得不深,並非因為他不想醉,而是他不能醉得太久,而已。
不過他雖醒,卻未坐起身,而是維持著麵對著床榻方向將手枕在頭下側身躺著的姿勢。
臥房裏的油燈在亮。
樓遠在看著床榻上睡得深沉的司季夏。
看著看著,躺在他身後另一張長凳上的冰刃忽然沉聲道:“放心,他如今,很好。”
冰刃與樓遠同樣的姿勢,隻不過他並非麵對床榻方向,而是背對著床榻方向。
他此刻還是閉著眼,就像他根本就沒有醒來似的。
可他偏偏卻是醒了。
不僅醒了,他還知道樓遠也醒了。
可明明他連看都沒有轉頭看過樓遠一眼。
但他卻知道樓遠心底想的是什麼。
少頃的沉默後,才聽得樓遠也是沉聲道:“我看出來了,他和原來不一樣,確實如你所言,他如今,很好,很好。”
冰刃沒有接話,隻是轉了個身,仰麵躺在長凳上,看著結著些許蛛網的屋頂。
又是片刻的沉默後,才聽樓遠又緩緩道:“忘了,或許比記住要好,大人所擔心的,沒有了,大人所想的,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