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日總是格外珍貴。
陸奪麟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然後翻身摟過符卿的腰肢,將自己的臉埋入符卿的頸窩,像是狗狗標記所屬物一樣不停地蹭,生怕自己的氣息沾不到對方身上似的。
睫毛翕動,符卿慢慢睜開眼睛,臉上仍帶著睡眠不足的疲憊。
得想機會分床睡了。
脫韁的陸奪麟,體力真的不是鬧著玩的。
正當他仰躺在床上思索有什麼辦法時,床頭櫃上的光卡忽然響了。
他伸手接通:“喂?”
光卡那端傳來張培的聲音:“薑教授身體與精神體的磨合已經差不多了,差不多這兩天就可能醒來。你盡快過來吧。”
外放的聲音劃過陸奪麟的耳朵,他忽地瞪開眼睛,仰起頭:“薑教授?”
符卿一巴掌按住他的臉示意他等會兒再問,對著光卡:“好,我下午就過去一趟。”
掛掉通訊,符卿一轉頭就看到了陸奪麟臉上快要滿溢出來的問號。
發射塔一事結束後,符卿一直沒有告訴陸奪麟薑賀國的精神體附身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一方麵,陸奪麟和薑賀國的關係不算好。雖然都是生物計劃人工繁育的孩子,但是陸奪麟與符卿擁有截然不同的待遇。薑賀國一直以符卿的養父自居,卻從沒有正眼看過陸奪麟。若不是這個失敗品算是廣義上的“人類”,符合實驗倫理守則保護條例,薑賀國可能會直接銷毀他。
另一方麵,陸奪麟在某些方麵是個十足的純情男生,要是告訴他,他倆的第一次是在符卿養父眼前進行的,符卿覺得他可能會控製不住自己體內殘存的惡種習性,當場發瘋。
陸奪麟問:“他說的薑教授,是薑賀國嗎?”
符卿別開眼睛:“嗯。”
“他不是早就死了嗎?”
“這說來話長。”符卿決定撒一個小小的白色謊言,“總而言之,他的身體死了,但是精神體一直留存了下來。張培他們正好有個仿生人的項目,我就委托他們替薑教授的精神體做一個身體。精神體和身體的磨合需要時間,現在終於可以蘇醒了。”
符卿在說話時語氣很不自然。
但是陸奪麟沒有感覺不妥,反而寬慰符卿道:“你不用擔心。雖然我不喜歡他,但是他既然是你的養父,那我自然也會將他當長輩。”
符卿敷衍地嗯了聲。
但是這短暫的和諧在兩人開車前往中央研究院的途中被打破了。
陸奪麟本來正在認真開車,嘴裏哼哼著小調。忽然,大腦在電光石火間敏銳地捕捉到某些被遺漏的信息,讓他表情驟變。
車輛在紅燈前刹住,正正好沒有超線。
陸奪麟大夢初醒,猛地一拍方向盤:“等等!要是薑教授回來了,那我倆的關係他老人家能接受嗎?”
他斜瞥了下符卿,心中油然升起了見老丈人的緊張。
說實話,如果不是親自感受到符卿的愛意,他做夢都不會相信符卿會愛上像自己這樣的臭男人。
過去的符卿自律,高冷,優秀得人神共憤。一直以來,眾人都不會將他與半點紅塵扯上關係。
薑賀國要是知道,自己這個曾經住在實驗室角落的失敗品拐走了他最優秀、最用心的養子,該不會爆發一場家庭大戰吧?
陸奪麟握著方向盤的手鬆了鬆,再緊了緊,呼吸急促起來。
自從他回歸人類生活,電視劇成為了他最大的愛好。作為閱覽一眾婆媳家庭倫理劇的優秀男人,他心裏快速計算出了被棒打鴛鴦的可能性。
嚴肅的薑賀國坐在桌子前,麵前站著麵露難色、咬著下唇的符卿:“和他分手。”
符卿正色道:“我愛他。”
薑賀國一拍桌子:“胡鬧!你們都是男人!”
符卿淡淡:“男人又如何?”
薑賀國指著符卿的鼻子:“就算是男人,你犯得著找這個嗎?他哪裏配得上你?”
陸奪麟猛地搖搖頭:絕對不行!
他甚至不敢繼續往下想。他不想去想象,院長有可能妥協的可能。
符卿撐著臉頰,放眼看著窗外,全然沒有注意到他的思想鬥爭。
他在思考另一件很嚴肅的問題。
他記憶中的薑賀國一直在扮演很標準的“父親”的角色。而裝作人工智能的薑賀國,那可將自己的本性暴露無遺,以至於最後揭開身份的時候,符卿從地上仔細找都搜不出來幾片“威嚴父親角色”的殘渣來。
他現在很好奇。薑賀國醒來後,又會以怎樣的方式來與他相處。
兩人各自揣著心事,車內陷入一片默契卻又不同的沉默。
就這樣,他們隨著車窗外的景象一路飛馳向後,終於到了中央研究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