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是一條被蛇絞死的兔子。蛇是第一條蛇,兔子是最後一隻兔子。”
林琉的恐懼不單單為一條。不是清醒步入焚燒木材堆的恐懼或清醒入土的恐懼,死亡的恐懼太過簡單了,實在比不上。
他不知道在恐懼什麼,或許是孤獨情感的遞進,或許是無謂的感觸。
恐懼讓他想不到要做什麼,隻能強忍著驚天裂地的哭喊與瀕臨決堤的淚水。
之後,厭煩來到。
再是憎恨。
無趣。
羞恥。
……
最後到是了無所思。
轟!
林琉再次從夢中醒來,他發現自己一歲半了,聰明的會說話了。
“媽媽,媽媽。”
他亂叫,歡樂如一隻林間小鹿,熱情呼喚著方舒,明白他同樣愛著這個世界。
“爸爸,爸爸。”
他熱情地張開雙臂,兩隻小腳亂蹬著,迎接著林恩的懷抱。機靈的他想去曬曬太陽了。
陽光下,他再次陷入夢境。
最初還是孤獨,他以為要重複以前的事情,有些難過,卻發現不是那樣了。
下一秒,林琉意識到他沒有過去與現在,腦子想著現在,現在的現在想著現在。
嗡嗡。
他的腦子要爆炸了。
一條打死的結在他肚子裏竄來竄去,纏得他的肚子疼痛不休。他要被陰險的苦痛折磨而死了。
這個世界幹擾著他、掠奪著他。
遠處模模糊糊,隔著一層黑霧,光線全在他的眼中。
死結被斬斷,灰塵在他身邊遊蕩,像是在跳歡樂的舞。
唰唰唰……
耳邊奏響了縹緲的音樂,在長河的源頭。
漫漫長路的盡頭是熱情的慶祝活動。
林琉感到開心,他意識到他正被這些灰塵視作萬古長存的神靈。
神靈。
他成了這個世界的神靈,他被這個世界圍著。
“呀呀呀。”他愛這個世界。
一夕千念,他哭泣著發現周圍什麼也沒有了。
他置身在獨立廣闊的天地間,萬物傾盆而下,飽滿充沛的情感逐漸荒蕪。
遠處佇立著絕望和孤寂的墓地,石製墓碑上濃稠的鮮血迸濺。
有東西嗎?
林琉自己問道。
他往前走了一步,發現他仍在被人視作神靈。
不一樣的方式。
他被囚禁在可悲的欲望中。
血液書寫流落者的生辰,永恒的鮮血撲濺進他的眼中。
神明還是他。
對此厭惡的他逃離,一步,他感覺行走在整齊格子構成的筆直小道上。
他的身體卡在小道的正中間,站直的身體不偏不倚,眼前閃過飛速變化的塵埃。
姓名的雕痕印在每一個經過的格子上,林琉一低頭就能看到,但他驕傲地仰著頭,任由名字遊蕩在身後。
一根象牙白的權杖交到他的手上,才發現他一直未動,向前的一直是小道。
他不是他眼中的他。
“琉星。”方舒在叫他,她的身旁站著不知所措的保姆。
林琉從夢中脫身,原來他尿床了。
林紹伊在一旁捂著嘴朝向林琉,眯著一對戲謔的大眼睛,像是他從來沒有尿過床似的。
他已經兩歲了。
琉星是他給自己取的名字,“琉”是現實世界,“星”是那片星海,他是兩者的橋梁,孤獨的皈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