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孤獨嗎?”林琉古怪的問了席遠一句,耳邊是夏天燥熱的音調。
“不孤獨。”
“我想,在不孤獨的你身邊的我也不孤獨,春夏秋冬都一樣。”
“你遇到什麼事情了?”
“前幾日,我聽了個曲子,越聽我越喜歡,越聽我越歡喜,越聽我越覺得親切,越聽我越感覺與曲子合二為一,不分你我。就行燈托與之配合巧妙的燈一樣,難以尋找的親密與觸動,筆直的火苗是它們靚麗的孩子。那時候,把我驅趕進塞滿蚊子的山洞也不能使我的歡樂的心受到一丁點的傷害。我就是這麼愛那首曲子。”
“然後呢?”
“然後我把曲子弄丟了,這不是我和曲子的問題,我相信曲子對於它的知音——我,也懷有真切的愛戀。失去摯愛的我隻能在其他相似的曲子裏找尋著它的蹤跡,苦苦尋覓著,如一隻掉入沙漠索求花蜜的蜂,哎。那首曲子在我心上刻下了無數條線,我聽其他曲也就是在找尋著被它刻下線的相似之線,找尋著可能性。你知道吧,隻是在尋找著替代品。”
“叫什麼名字?”席遠沉默很久說。
“忘記了。”林琉摸了摸身旁的墨水瓶,嘴角勾起貪戀的微笑。“我想,拋棄我的曲子也受著我的拋棄。我孤獨極了,他同樣也是。”
“多久了?”
“對我來說很久了,痕跡卻越來越深了,就像無人問津的海水一樣,嗬,一下子湧動發呆的人身邊了,盤旋的密集海鷗連報個信都不肯,哼。”
談話進行到此便結束了,林紹伊端著新鮮的果子走了進來,招惹著林琉的視線。他先是朝向席遠翻了個白眼,猖獗地露出整齊的白牙齒,真如一隻能啃食所有樹木的藍色大獅子,掉入水中也不怕,拍拍肚子把水吸幹都做得到。
坐著的席遠對於比他年長的林紹伊談不上尊重,招呼不打,隻與他的視線相對,又淡淡掠過,表現的不像一般受到挑釁的人。一對冷清的眼眸更添冷漠,也多了些譏諷,不知是對林紹伊還是對他自己。
饞貓林琉誰都沒有管,隻顧憨憨地看向林紹伊拿來、要進他大嘴巴裏的新鮮果子。樂樂地勾動著左手的小手指,嗅著蜜瓜、葡萄、香蕉,桃子等淺淡的香氣,眼眸淩淩光光,如順著風而飄蕩開來的浩天下的青綠色海浪,盡情欣賞著水果的甜蜜色彩,如同端詳一幅繽紛絢爛、突兀怪異,驚天動地的曠世奇畫。
林紹伊走後,林淩祈緊接著走了進來,但他手中拿的東西讓林琉實在是犯怵,厚厚的試卷都要要擋住天空了。接著,試卷放在他的眼前,真真切切擋住了看窗外的閑散視線。
“我會被壓死的,成為五本試卷下的小猴子。”
“小琉星,你不會的,等你把這些試卷做完,你就是順利歸來的大聖了,你能做到的。”
“對!”林琉舉起了他的手,讓林淩祈知道他還沒有被壓扁,不是一隻深受束縛的小猴子,還是能活動的。
麵對成熟穩重的林淩祈,席遠要比對林紹伊態度端正很多。一小部分原因,是個人麵對林淩祈都有點畏縮,就像麵對一位叼著煙的、風範絕佳的年輕俊美紳士,可怖的是這位紳士手中提著一隻慘死的強壯黑熊。
席遠也沒有例外,他又不是小星星,總有點擔心這位目前正常端正的風雅之士會不會喝多了酒,掏出個匕首在他脖子上捅個血淋淋的洞口呢。
“來根嗎?”林淩祈遞給席遠一根煙。
“不必了。”席遠推脫。
“我來一根。”林琉嗖地抽走林淩祈手中的香煙,不點燃叼在嘴邊,等滿嘴都感覺進了寡淡的煙味後,也就是兩秒鍾後,他噗地吐了出來,就像吐出來一隻耗子出來。煙抖了兩下,掉在他的腳邊,又被他踢進了小櫃底的縫隙內。
“我很喜歡。”一根煙消失無蹤後,林琉會這般淡淡評價道,仿佛他真的吸了一支絕佳的煙。
林淩祈吸著一根點燃的煙走了出去,走到門口與一旁看戲的林紹伊對了下眼神,手指上的煙被林紹伊接住。
擦亮火焰,又一根煙點燃,兩人幽幽吐了口氣,聽著屋內林琉絮絮叨叨的講話。
一會,這兩人同時邁步往前走,腳步聲漸漸遠離房門。
走到廊道旁,煙被丟到擺櫃上的煙灰缸中,星星點燈的火焰一而再,再而三的複燃。
兩人默契的分開,腳步聲亂了,就像兩輛到達不同目的地的車,一輛的前往的是荒無人煙的沙漠,度過一段狂野的生活;另一輛則是奔赴軟紅十丈的人間,對的是紙醉金迷的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