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是何賽過得最煎熬的一晚，主母讓他說果毅府裏的下人來曆他信手拈來。
但是讓他事無巨細的將王府往事都一一說來，何賽可謂是絞盡腦汁搜腸刮肚的搜羅自己過去的見聞。
亥初，何賽像一縷孤魂野鬼般飄回自己的住所，主母問完話他的衣服也被那盆炭火烤得半幹，夫人讓他明天無需階前跪安，他隻需在已時前找靠譜的人伢子帶回府中即可。
雖然何賽不知道主母具體有何打算，可是他隱隱能感覺到果毅府即將掀起更朝迭代的血雨腥風，他夜晚躺在床上聽著窗外妖風大作心中久久不能安寧。
他閉上雙眼就能聽到主母傍晚鞭人的拂拂鞭聲，何賽因此一夜無眠，何賽第二日一早還沒等府邸下人前去跪安便出了府去請霄燁關內有頭有臉的人伢子。
在何賽離府後不久長石也被主母遣去軍營告知都尉她明日便到無需牽掛，長石離府後他在來回軍營和果毅府兩地時錯過了主母發買府中奴仆的一出好戲。
何賽還沒帶到已時便帶著人伢子匆匆趕回府中，他回來的時候階前跪安的仆役還沒得準許不能起身，跟著他前來的人伢子看到此景也看得一愣。
這霄燁關裏的達官貴人他們大多都認識，由於這處位置特殊，附城中沒有頂大的權貴甚至也沒有文官，在這裏鎮守邊疆的隻有武將。
何賽看她們身上霜雪俱全的模樣，他心想她們八成是從卯時跪到現在，如今這些婆子雜使有的身子熬不住便直接倒在雪地裏，其餘的神情渙散被冷得臉色發青嘴唇黑紫。
何賽剛打算進入通報自己已經將人伢子帶回，主屋的門一開主母的婢女走出來，隨著婢女出現何賽耳尖聽到一聲靴聲他立馬原地跪下，人伢子看管家跪下他們也跟著跪下。
娥齊撩起裙擺一抬靴子跨過門檻看到莫名烏泱泱跪了一片，她抬抬手示意大家別幹跪著，她今日是想要解決果毅府的煩惱而不是專門看人跪。
何賽看到主母來了，他站起來像是雪地燙腳般想上前去稟報又不敢放肆。
娥齊坐在婢女搬來的椅子上向他招招手示意他站在她台階下，何賽剛轉過身站定看著一片人伢子還有被凍得半死的仆役。
“這天寒地凍的時日我便不過多耽誤諸位的時間，眼下跪著的這些仆役我想尋人幫忙發買並挑些聽話手腳勤快的下人填充府邸人手，哪家願意幫我發買雜役我便從哪家的人伢行子采買。”
娥齊覺著自己說話的耐性全都留給了都尉，所以平日裏她能長話短說就不說來話長，她說後看了一周麵麵相覷的人伢子。
那些跪了幾個小時精神都被凍得僵硬的仆役對她的話置若罔聞，何賽瞧著這些婆子雙眼渙散能支著身子便用盡了全身氣力哪還像昨天的孔嬤嬤那般又能滾爬還能哀嚎。
“馮婆有禮見過夫人，夫人既出此言可否借府邸發買下人的身契一看。”
娥齊一看來人，隻見人伢子裏麵一個婆子對她行了個禮請求她讓她們先看要發買的下人的身契，娥齊讓婢女將要發買的仆從身契拿過去讓馮婆子過目。
馮婆身子高瘦盤著個利落的髻腰間挎著跟旱煙杆子，女人到了一定年紀臉頰不是發腮便是瘦下來顯得顴骨更加突出，馮婆是後者，她伸手沾了點唾沫拿起府邸下人身契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