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和到底由著側門抬了進來,是不想沈家人竟催得那樣緊。原本雲清嬈想著這事兒若問過了沈善和和欒允泱夫婦倆的意思,若能拒那便拒了,卻不想允泱雖不願意,善和那孩子倒是點了頭。
欒允泱今年也有了弱冠年歲,早有了自己單獨的院子。自成婚之後,院兒裏的事都讓沈善和管家,但自沈善和小產之後,精神便大受打擊,雖沒有人提,但管事兒的已經落到了沈靜和頭上。
欒允泱到底是心疼嫡妻的。沈善和垂淚三個月,他心裏想的也是多安慰一些,雖然娶了妾室也不大願意見麵。欒允泱自幼在什麼環境裏長大?這些女人之間的把戲他不是不清楚。自己的親妹妹因著和那個不成器的親娘一處長大,養成個眼高於頂的性子,不知怎麼很看不上嫡出身份,因著沈善和是沈家的嫡出女兒,又是個性子軟的,更瞧不上了。雖是親嫂嫂,也不曾來過問。
欒允泱夾在當中,很恨自己投錯了娘胎。是三生有幸才得大娘子不計前嫌,和他那事事拔尖兒的大哥哥一處教養長大,因此早先多少年心裏邊覺得對不起大哥哥。這會兒走到露華庭那個院子裏,硬著頭皮也去拜會請安了。正好見宋書薏和欒若寧在大娘子房裏,便拱手道,“煩請大嫂嫂和五妹妹多去我那院子裏開導開導善和,她沉湎於此時間一長,再好的身體也怕是熬壞了。”
宋書薏雖貌不驚人,但到底生的也算周正。人又識大體,有分寸,在欒家如今已經很說得上話。欒家出了這樣的事情,她近來便也一直皺著眉頭,道,“你放心吧,我和五妹妹得了空一定多去看望。五妹妹善解人意,定能好好勸勸弟妹。”
此時正是深秋時分,院落裏具是一片破落。秋風蕭瑟,黃葉飄落,也沒個什麼新鮮顏色,看了倒叫人煩悶。
沈善和在榻上靠著,終日裏除了喝藥就是唉聲歎氣。今日倒是個晴天,原本想著丫頭們各忙各的,沒多怎功夫一日裏也就這麼平淡過去了。忽然聽見院落裏吵鬧起來,竟是宋書薏和欒若寧來了。後麵跟著兩個小廝,一人抱了一株約摸半人高的金橘樹來,瞧著是新掛果的,約摸養了許多年,樹形端正漂亮,嫩橘色的果子綴滿了枝頭。
沈善和忙起身迎接,才見宋書薏和欒若寧今日穿了新樣式的衣裳來,顏色倒是素淨。宋書薏見了,剛指揮人把那兩盆盆栽放下,道,“你大哥哥新得了幾盆這小桔子,瞧瞧,新掛果的。我尋思著,怕你終日在屋裏頭待著,也沒個什麼東西賞玩,就琢磨給你搬來了兩盆。這東西好養活,也不必勤澆水曬陽光,就放在屋裏頭給你看著。高興了不高興了摘他幾個胡亂丟了去也行。這果子能掛兩個月,等入了冬屋裏填了炭暖和起來,它也不能謝了去。”
欒若寧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呀,我今日見了也覺得這小桔子可愛,想和大嫂嫂討要一盆都沒給我呢。”
沈善和似乎想說什麼,又見宋書薏道,“你可莫心軟真隨了她去。寧兒她是三分鍾熱度,沒兩天就覺得膩了。真給了她我倒白白心疼,不如給你賞玩。”
沈善和見這妯娌姑嫂之間竟也如此親密,縱使她再多愁善感玲瓏心思也不由覺得心中幾分熨帖。她在家中時遠體會不到這些手足情分,沈家那個後院兒裏有的隻是些明目張膽的猜疑算計和欺壓□□罷了。
她原本還覺得宋書薏送了這多子的盆景來,許是在諷刺她喪子,如今看來倒是她想多了。又見宋書薏親親熱熱拉住她手,便由衷感謝道,“多謝哥哥嫂嫂還有五妹妹了。”
欒若寧也點點頭,道,“咱們姑嫂一處,自在玩著便是。旁的事一概不必管他。若是管家方麵有了什麼難處,便去找我母親,母親也是願意鼎力幫你的。二嫂嫂,你看我母親掌家這些年便知道了。”
欒若寧也是猜得到沈善和的玲瓏心思,由此也不把話說開,隻是稍稍提點。嫁做人婦頭一遭要緊的便是婆媳和睦,這一來也免去了夫妻之間的許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