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說的話都隻是調情,如果信了,那就真成一個傻子了。
這魂契名義上說著好聽——隻要結下了魂契,哪怕輪回之後兩人天各一方,音容大改,下一世也一定能尋到彼此。但說到底,不過是合歡宗用來套牢飯票的手段。
以她和項不佞現在的修為懸殊,哪裏用得上?
更何況,她可不想要來世。
江回雪經他提醒,在識海深處數了數自己結下的魂契——竟然隻有兩條線。
一條連向了藥王穀,一條線指著西南的方向不斷延長,最終沒入了一片迷霧中。
江回雪思考了下這會兒在迷霧穀的人是誰,也許是不小心觸動了,那頭的人若有所感,微弱的聲音沿著魂契的顫動一路傳遞過來。
“……師妹?”
江回雪一怔,隨著她神識的抽離,那個聲音也斷了。她這才想起來,壽沛幾十年前就去了迷霧穀尋求突破的契機,至今還未出來。
見她不知走神到哪裏去了,項不佞又喊了一聲。
“江江?你在想什麼?”
江回雪含糊地應了一聲。
自從那晚之後,他又叫回了這個稱呼。
“項家主都叫了你這麼多回了,你還不去?”
聞言,項不佞瞟了她一眼,低頭去玩攥在手中的纖指。
“你在趕我。”
哪怕看不到項不佞的眼神,江回雪也能聽得出他話語中滿滿的怨氣。她可不想承受他的牙,將手抽回來,順道彈了他一下。
“我可不止要趕你呢。”
項不佞本來因那一彈而心神蕩漾,聽了這話心又冷了下去,他不可扼止地想到了江回雪一去不回的那十二年。
項不佞霍地抬頭,咬著牙問道:“那你還要做什麼——走了之後就再也不回來嗎?”
江回雪隻是跟他玩笑,沒想到他竟然真的生了氣。她詫異地笑了起來。
“你還在惱之前的事?”
“不……”
“那為什麼?”她忽然想到,早上的時候項不佞似乎又提了一次結魂契的事,被她隨口應了過去,“魂契?”
見他不答話,江回雪就當默認了,她忍不住嗤笑一聲。
“真是不懂你們這些人,來世有什麼好找的?都換了一個人了,找不找有什麼區別?”
項不佞不是求來世,隻是事如春夢了無痕,非要有一個摸得著看得見的東西將他們時時刻刻緊緊地綁在一起,才能抓到一星半點真實。
但直覺告訴他,這話江回雪也不會愛聽的。
“你們”。
手指的筋脈似乎連著心髒,抽搐般地蜷了蜷,項不佞輕吐了一口氣,下唇從齒間翻出。
“江江……”然而剛喊了一聲就沒了下文。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項不佞垂下眼,視線落在榻上繾綣著的一縷黑發上,小心翼翼地繞在指間摩挲了好一會兒,才低聲繼續道:“我不可以嗎?你和藥王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