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一顆眼淚重重砸在原辭聲的手背上。

很燙。

何驚年哭了,哭得很是傷心。眼淚順著臉頰不斷滑落,在下巴彙聚成滴。

“好了好了不念這個了。”原辭聲合上畫冊。這個童話很有名,好多小朋友小時候都聽過,大概是想到那個悲傷的結局,何驚年才會哭得那麼難過。畢竟醫生說過,受荷爾蒙影響,孕夫的情緒波動也會很大。

原辭聲一邊在書堆裏挑挑揀揀,一邊給何驚年擦眼淚,好不容易選了一本歡快有趣的童話。可還沒等他掀開扉頁,何驚年忽然側身摟住了他的頸項,濕漉漉的眼睛貼上他的肩膀,說:“對不起……”

原辭聲隱約感覺兩點熱汽滲透了衣服,直觸皮膚。他緩緩抬手,撫上何驚年的後腦勺,柔軟的黑發掠過指縫,帶著些微潮濡汗意,連帶著將整顆心也浸泡得發皺。

“傻不傻,有什麼好道歉的。”

何驚年拚命搖頭,哽咽著說:“都是我不好……”他的雙手無力地滑落下來,抵著原辭聲的胸膛,怕冷似地不住發著顫。

於是,原辭聲將他抱得更緊一些,胳膊朝上彎成一個弧度,手掌剛好能夠握住他的蝴蝶骨。

漸漸地,何驚年不再顫栗,隻是沉默地流著淚。淚水將他卷翹的長睫毛粘成一縷一縷的,又慢慢將原辭聲的衣襟浸濕一片。

換作別人,原辭聲絕對嫌惡至極。可何驚年不同,何驚年幹淨,所以他的眼淚也幹淨。甚至,原辭聲想還嚐一嚐那清澈水液的味道,不知是否也有雨過天青的清冽香氣。

這麼一想,喉嚨不由變得焦渴。他捧起何驚年的臉頰,試著用嘴唇輕觸那濕潤的睫羽。溫熱的淚液輕易打濕了他的唇線,越是品嚐咂摸,就越有種撩動心弦的癢意。

“原先生,你……”何驚年有些驚怯想往後退縮,卻被他按住肩膀,湊過來吻去臉頰上的淚滴。

何驚年的臉很小,很快就能吻幹所有淚痕。但原辭聲仍戀戀不舍地啄著那白皙軟嫩的肌膚,越親越好親,就不止是想親了。

“年年。”那雙無機質的玻璃眼深深望過來,聲音像一把燒熱的細砂。“我可以抱你嗎?”

話音未落,滾燙的手掌已然緩緩遊弋,覆上後背腰際的凹陷。

何驚年瑟縮了一下,等意識到原辭聲的話意,連脖頸都洇染上豔麗的粉。

“我、我不知道……”他低下頭,想逃開令他全身發燙的注視,下頜卻被捏掐著抬起,堵住了嘴唇。

原辭聲在吻他。

他們從來沒有接過吻。婚禮上的那枚不是吻,隻是毫無感情的演出。可這理應生澀笨拙的初吻,卻情好固結地持續了很久。

就像把熬化的砂糖摻進蜂蜜,隻消用靈活的勺柄輕輕一攪,牽絲粘連,膠黏稠膩,惹來無盡顫栗的暗昧聲響與迷醉觸感。

接下來的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繼而一發不可收拾。

殷紅如血的寶石墜子不斷在雪白清瘦的腳踝晃蕩輕曳,色彩對比強烈到近乎失真,叫人宛如身在夢中。

本質是一樣的事情,可在那個陰差陽錯的夜晚,是唯餘悲傷與疼痛的噩夢,而現在,他們正做著一場不願醒來的旖旎美夢。

意識勉強回籠,何驚年半睜著霧氣紛縕的雙眸,努力平緩著氣息。原辭聲吻著滿是眼淚的臉,低聲問他是不是難受。

何驚年咬著嘴唇搖頭,輕輕為他拭去額間的薄汗,羞怯地說:“謝謝你,對我這麼溫柔。”

他不知道這樣的話又會激人生出多大的情緒,摟著他的手臂驟然一緊,原辭聲又把他抱了起來,狠狠嵌進懷裏。半途,何驚年就抵受不住,在熾燙的懷抱裏沉沉跌入了黑甜鄉。

夜闌人靜,原辭聲把人從浴室抱出來,裹進換過後蓬鬆幹淨的床褥。當他想調整一下枕頭位置、讓何驚年睡得更舒服一些時,手一摸,感覺枕頭底下藏著什麼東西。拿出一看,是那個外殼斑駁的黑色隨身聽。

他猶豫了一下,拿起耳機剛要戴上,何驚年輕哼一聲,似有醒來的趨勢,便隻能先放了回去。

第二天是周六,原辭聲醒過來,發現何驚年已經起了。走到樓下客廳,他看見何驚年正在廚房裏準備早餐。身上係了條圍裙,兩根帶子在身後打結,勾勒出清瘦柔韌的腰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