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旭來到劍歸峰。

他依王無孑所言來到後山一間竹屋外,步履輕緩。

房屋周圍已然設下諸多陣法,陣法隻進不出,顯然是為了防止沈長蘇逃跑。

透過竹窗,他看見沈長蘇蒼白如紙的側臉,嘴唇緊緊地抿起,半邊的臉淹沒在陰影中。

說實話,這個樣子的沈長蘇,蘇旭已經很久沒看到了,自他在雲蓮峰專心修煉後,展露的都是一派英姿勃發兼有謙恭得體的姿態。

有風吹過,竹葉席席,蘇旭卻感到唇幹舌燥。

他停留在房外,竟一時間不知如何麵對這個小白花徒弟,又如何麵對必殺的那一劍。

本以為一切都已經改變,最後神不知鬼不覺間繞了一大圈,還是回到了原路。

沈長蘇卻忽然睜開眼,發現了他,露出一個驚喜的笑容,雀躍地幾步跑出房門,道:“師尊,你來了!”

然而他注意到蘇旭淺色的眼眸如三尺寒潭般冰冷,心中不安,手不自覺攥起,低聲問道:“師尊莫非是來興師問罪的?”

蘇旭不語。

“師尊不信我?我……我沒有殺人。”沈長蘇經曆了很多磨難,心性早已與以往大不相同,此刻卻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那你告訴為師,下山後都發生了什麼?”好在蘇旭也沒有直接定他的罪。

“那日弟子下山後,追查幾日才好容易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弟子與其他師兄弟趕到一處峽穀,找到了那些失蹤者的屍體,”他頓了一下,眼睛一直緊緊注視蘇旭,“可不知為何,在現場出現了雲蓮峰的弟子印信。”

雲蓮峰隻有一名內門弟子,凶手是誰,不言而喻。

弟子印信隻有峰主級別的人物才能申請鍛造,各峰的印信各有不同,且經由凝靜峰精雕細琢,用料珍貴,一人僅有一枚,數量限製嚴格,很難作假。

蘇旭心底一涼,沉聲問道:“你是否懷疑為師?”

沈長蘇抬頭便迎來蘇旭眼中的冰冷,連忙擺手,道:“弟子不敢。隻是弟子從未殺人,定是有歹人入峰偷取了弟子的印信,借以栽贓,望師尊明鑒。”

原本蘇旭隻需找時機向沈長蘇刺下一劍,即使麵對黑化男主,還能用自己“不知者無罪”來苟一苟命,現在牽連到弟子印信,蘇旭在男主眼裏實在有很大的故意陷害的嫌疑。

未來被砍頭的幾率大大增加啊!

男主角現在不對他起疑隻是因為兩人關係還沒斷絕,等他親自動手把男主逼入魔界,又會是另一番光景。

可惜他啞巴吃黃連,有苦也說不得,便緩緩道:“你隻是嫌疑在身,並沒有更確切的證據,本尊既為人師,自然會想辦法給你洗脫嫌疑。”

是不是真的去洗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讓男主知道他有在洗!

隻見沈長蘇重新揚起唇角,跪倒在地,輕聲道:“師尊之信任,弟子銘記於心。”

我可當不起這一跪……我還要幹壞事,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太生氣。蘇旭雙手合十朝向天禱告。

他握著沈長蘇的肩頭,把人扶起身,輕聲道:“會審馬上開始,屆時一切自有定論。”

他猶豫須臾,補充一句:“那你……可有受傷?”

獨屬於蘇旭身上的一股冷冽氣息撲麵而來,而沈長蘇切切實實地感到肩上掌心的熱度,對他送去一道感激的眼神。

“有師尊賜予的法印在身,弟子安然無恙。”

自從沈長蘇一次下山回來後受到重創,蘇旭每每送他下山時都會留一道法印在他身上,生怕一個沒看住,男主角就死在打怪升級的路上。

蘇旭心底有鬼,偏了偏頭,有意避開了。

時間緊急,二人不再多說,立刻便驅起吟霜劍,動身前往劍歸峰主殿前。

殿內早已站滿了人,長白山內長老級以上的人物基本都在場,畢竟峰主親傳弟子肆意虐殺人界平民和同門弟子並不是小事。

人已帶到,蘇旭需上座,便拍拍徒弟的肩,給了一個帶著安撫意味的眼神。

而從他們進門的那一刻起,議論之聲便越來越大,列內之人都用探究的目光打量這個今日聲名鵲起的仙界新秀。

蘇旭坐上自己的位置,正麵對階下眾人,麵容如萬年玄冰,無喜無悲,看不出任何情緒,他左手邊是王無孑坐主位,右手邊依次是溫言和葉瀟。

很快,一名弟子走上殿前,雙手舉起一枚半截成人拇指大小的青白色玉印,小巧精致,玲瓏剔透,蘇旭記得這是他在百煉大典結束當晚交予沈長蘇的。

這枚印信一出現,立刻便引得群情激奮。

一位白發長老直接就走上前來,伸手點著玉印,幾乎怒發衝冠,“你且解釋吧,此物可以說得上是絕無僅有,為何會在峽穀找到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