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視一笑。
來客:“這麼久不見,你就這麼待我?”
“看看你有沒有長胖。”葉浮沉朝被驚呆的小南點頭,“你出去忙吧。”
“這位小朋友是什麼人?”
葉浮沉:“新收的小弟,是不是很機靈?”
“確實機靈,跟你葉少爺有點像。”對方含笑道,“不過這地方容得下這樣的‘機靈’嗎?”
來的人叫言玉,言丞相家老二,因著葉鋒和言家交情,葉浮沉和言玉從小認識,性格愛好多有相似,多年相處下來,是很好的朋友,說話也能開誠布公一些。
葉浮沉端過茶杯,斂起半分笑意,緩緩道:“沒事。”
小南能留在他身邊,必定連祖宗十八輩都在齊望山掌握之中了,這一點,從小在相似環境中長大的言玉和他一樣清楚。
言玉歎了口氣:“尋書,收一個小孩在身邊無關緊要,可陛下畢竟已經登基。”
葉浮沉:“你的意思我明白,不過月明,我在這裏呆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瘋就死了,有個能說話的人,起碼讓我瘋的死的不那麼難看啊。”
“尋書!”言玉皺眉,“沒到走投無路的地步,你別亂來!”
葉浮沉看著他,又開始笑:“隻是假設一下而已,人有旦夕禍福嘛——別瞪我了,你知道我愛吃愛喝還喜歡玩,天下之大,還有那麼多地方沒去過,我才不死呢。”
言玉臉色稍霽。
兩人將話頭轉向其他事情,聊生活聊朝政趣事,還在玉瀾宮逛了一圈。
晚膳結束已過酉時,言玉喝完飯後茶,說:“我該走了。”
葉浮沉沒有留他:“路上當心。”
到玉瀾宮大門前,言玉停下:“下次見麵不知何時,你保重。”
下一刻,一巴掌扇上葉浮沉後背:“少吃少睡,我瞧你走路都不利索,胖了就打不過我了。”
跟隨的宮人嘴角一抽,這位言二公子長的風度翩翩,講話怎地如此搞笑?再者說,葉將軍哪裏胖了?
等言玉離開,葉浮沉沿著青石板小路,慢慢朝屋裏走去。
方才趁拍他巴掌的間隙,言玉說了一句話——三皇子最近似乎有所動靜,你千萬當心。
當初奪嫡失敗,三皇子齊望濤被派駐西北某地,名義上還是王爺,實際上誰都知道是被新帝發配過去,掛著虛位勉強保命而已。
錦繡堆裏長大,離至尊高位就差幾步,驟然跌到穀底,大約是很難甘心的。
葉浮沉對此並不意外,亦深知言玉好意。
葉家作為曾經三皇子陣營中的一員,日後將走向何處?
身為葉家人、如今“安居”宮中的葉浮沉,又該怎麼獨善其身?
又有誰知道呢?
新年一過,天氣和暖,累累積雪盡數化去,萬物新生,真正有了春天的模樣。
玉瀾宮也在葉浮沉的整理下“辭舊迎新”,前後園、大路小道,全部種滿因地製宜的花草樹植,春天才到,這些植物就爭先恐後破土而出,如空腹三天的人忽然得到一碗紅燒肉,將所有春色一口吞下。
午後太陽極好,葉浮沉坐在窗前教小南識字。
“這個字念‘月’,月亮的‘月’……阿嚏……”葉浮沉別開腦袋,聲音透過帕子悶悶傳出,“嗯,今天就練這幾個,你多練練。”
原本每天教完識字,小南會單獨練一會,再看葉浮沉給他劃好的文章加深印象,小南從小渴望讀書,幹活之餘的空閑都用來識字,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今天小南卻沒應聲,而是放下書本,問:“少爺您真的不要緊嗎?還是稟報陛下,請太醫過來瞧一瞧吧?”
葉浮沉搖頭,隻這一個動作,腦袋就嗡嗡作響,他忙按住桌角,呼出一口炙熱的氣:“換季發熱而已,死不了。”
小南:“可是您病了三天了!”
“病去如抽絲,好的慢,體內積攢了功夫,以後就不會生病了。”葉浮沉一本正經胡扯,“阿嚏……哎你別這樣看我,搞得我以為自己要死了呢。”
小南幾乎要尖叫:“少爺!”
葉浮沉被吼的縮了縮脖子:“好了好了,我真沒事,現在去睡上一覺,明日起來保證活蹦亂跳,帶你去園子裏種花,好不好?你現在去春常園挖幾株花過來,明日下土。”
葉浮沉真的去睡了,小南不甘不願地前往春常園。
春常園取“春色常在”之意,曾經作為後宮眾人賞春去處,遍布珍奇花草,先帝時後妃同侍衛私通,被就地砍死,自此在宮內眾人心裏留下陰影,再無人敢去,時間一久就荒廢了。
葉浮沉這段時間在宮中閑逛,無意闖入春常園,裏頭竟開著一種五色花,一片荒蕪中顯得分外美豔,葉浮沉大喜,說要移植到玉瀾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