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安王司馬繇被馬鹹刺殺,秦王司馬柬又提前逝世。這一切已經跟毛騰所知的曆史發生了微妙的改變,毛騰唯一能確定的,也就是賈後的統治至少還會堅挺,隻能用一句老話,摸著石頭過河了。
由於曾是秦王舊部,朱默毛騰一齊參加了秦王的葬禮。都是晉武帝一脈的楚王瑋、淮南王允、長沙王乂、成都王穎、清河王遐等人在葬禮中頻頻密會。主持葬禮的宗室之長汝南王司馬亮看在眼裏,更是堅定了讓他們就藩的決心,便按照賈後的意思,在秦王大葬時,宣布了讓楚王和淮南王就藩的聖旨。而汝南王新舉薦的代替秦王柬出鎮關中的老親信趙王司馬倫也正在從鄴城趕赴洛陽,朝拜之後變去長安。代替司馬倫出鎮鄴城的,則是河間王司馬顒,此人是宣帝司馬懿弟弟司馬孚的後代,並無多大名望。關中和河北都有了就藩的藩王,汝南王覺得楚王和淮南王也應該無話可說了。
由於秦王生前頗受榮寵,而在此之前晉武帝的胞弟過繼給晉景帝司馬師為嗣的齊獻王司馬攸就有了特別的葬禮規格,而朝廷方遭變動,為安人心,秦王葬禮的規格是完全按齊獻王的規格而走,直到半月後方才大喪。各路藩王都是心懷鬼胎,真正痛哭流涕的,也隻有秦國郎中令李含一人。
朱默已經位居關內侯,是宿衛軍的越騎校尉。此時見了李含,早已沒了過去的謙遜,故意咳嗽一聲,傲然而過。毛騰看到李含一副落魄模樣,有意和他寒暄幾句。李含卻積怒難消,揚長而去。朱默對毛騰道:“公舉,你看他小人德性,何必跟他討不快。如今我們都是宿衛軍將,他一個外藩僚屬,何必理會。”毛騰笑道:“此人確有才幹,日後隻怕還有出頭之日,得罪一個人很容易,可是能多交一個朋友,卻很不容易。”朱默冷笑:“他?手無縛雞之力,又不是高門子弟,能有甚出頭之日,公舉你還是多慮了。”
兩人正在談笑,忽然背後一人笑道:“兩位將軍所談何事啊,莫不說來聽聽?”毛騰回頭一看,竟是楚王府上的長史公孫弘。毛騰忙道:“原來是公孫先生,我來引薦一下,這位便是越騎校尉朱默老將軍。”
公孫弘朝朱默一禮,說道:“大名鼎鼎,如雷貫耳。”
朱默笑道:“先生過獎了。”
公孫弘忽然閃過一個詭異的眼神,有意問道:“早就聽說,貴軍還有個猛將馬鹹,是奉高縣侯馬老君侯的獨子。怎麼他不在呢?”
“這……”朱默頓時結舌。毛騰連忙道:“公孫先生真是什麼都知道啊,馬老君侯為國戍邊半生,英雄老邁,身體不適,已經喚馬鹹回西平,去幫他打理軍務了。馬氏父子不貪享受,甘於久居邊關,可真是朝廷之福啊。”
公孫弘走近,低聲說道:“可是我卻聽說,東安王遇刺之後,馬鹹才匆匆離去。這個時機,是否有些巧合呢?”
朱默板著麵孔,朝公孫弘說道:“東安遇刺,洛中震驚。廷尉已經在嚴查此案,公孫先生可不要胡說。”
公孫弘嗬嗬一笑,道:“這個地方說話不方便,我們可否換個去處?”
朱默朝毛騰示意,二人帶著公孫弘,到了一處僻靜所在。公孫弘這才直截了當地說道:“二位恐怕有所不知,東安府中便有我家王爺的耳目。究竟是誰刺殺了東安王,我家王爺可最為清楚。”
朱默怒道:“那你想怎樣?”
公孫弘笑道:“東安跋扈,濫施刑賞。殺了東安,於理而言,自是一件好事。可這畢竟是犯了王法!”
毛騰笑道:“既然你們這麼肯定,為何不報廷尉,難道你們眼裏也沒有王法不成?”
公孫弘冷笑道:“毛司馬可真是一張好嘴。我也無須隱瞞,陛下密詔,令楚王誅殺權臣司馬亮,令楚王全權負責。朱校尉和毛司馬既然都是宿衛軍將,那想必肯定是要服從北軍中候的將令了?”
朱默聽罷大吃一驚,道:“汝南王乃宗室之長,你可莫要胡說。密詔在何處,可否給朱某一看?”
公孫弘笑道:“宿衛軍的校尉少說也有幾十個,倘若都給你買看了密詔,豈不讓司馬亮察覺?不過我公孫弘願以性命擔保,這密詔是真的。成事之後,你們不但可以加官進爵,那馬鹹刺東安之事,亦可再不追究。”
朱默笑道:“信口開河。”
公孫弘道:“莫要忘了你的身份,宿衛軍可是要聽北軍中候的調遣。也莫要忘了根本,你效命的,可是大晉天子,而不是司馬亮這將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