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趙王到了關中,壓力最大的便是雍州刺史解係。趙王胡作非為,視國家律令為無物,關中羌胡一反,趙王又將責任推卸到了他身上,如果解係不是個涵養極好的關東士族的話,恐怕真有把趙王掐死的心了。
更讓解係失望的,還有關中宿將夏侯駿,解係提出讓夏侯駿率軍馳援馮翊的建議後,夏侯駿義正辭嚴地拒絕道:“解使君,如今胡人肆虐涇洛,恐怕正是要調虎離山,等我率大軍去了馮翊,長安可就危險了。長安若然有失,你我二人誰能承擔這樣的責任?”
解係急道:“長安自有州兵五千,雖然野戰乏力,可守城有餘。你安西將軍身係關中危急,卻屍位素餐,窩在長安不出。你部夏侯奭盧播,越過鄭國渠沒有幾天便又以疫病流行的借口撤回長安,朝廷養兵千日,是要你們這般報效的嗎?”
夏侯駿見解係動怒,隻好說道:“茲事重大,趙王還沒有被詔離長安。我們兩人商量也做不了主,應該上報趙王讓他來拿主意。”
解係哼了一聲,說道:“解某是有假節特權的雍州刺史,趙王隻是開府儀同三司領征西將軍。憑什麼我一州之伯要去聽他的指揮?這幾天的羌胡作亂,趙王還不是將責任都推給了我?”
夏侯駿也無賴了起來,嘿嘿笑道:“我是安西將軍,負責長安防務。你是雍州刺史、揚烈將軍,還有假節的特權,要對整個雍州負責。你還兼領著西戎校尉,也就是說對付西戎作亂也是你的職責,跟我無關吧。”
“你……”解係差點沒氣得吐血,怒道,“你祖上夏侯征西(夏侯淵)虎步關右,轉戰千裏。破馬超、斬宋建、威震氐羌,飛身高平,連屠各匈奴都破膽望風歸降。至今氐羌的小兒聽到你祖上的名諱便會止哭,想不到你卻這樣推卸責任,如行屍走肉,渾若木人!”
夏侯駿暗道:“我祖父浴血奮戰,還不是為保曹家社稷。如今我要我賣力,除非我是個傻子。”臉上卻強作笑意,說道:“不如這樣,解使君。上次北地的城圍,是趙王舉薦的攝新平太守毛騰所解,雖然城池旋即被胡人攻克,可毛騰的謀略已經馳名雍州,解使君不也上表朝廷批了他做新平太守嘛。不如教他率領新平郡兵,再叫扶風太守發扶風的郡兵以及氐人部落,和解使君的州兵分兵三路,分進合擊,在馮翊擊破羌胡,不就萬事大吉了?”
解係搖頭道:“新平郡能有多少郡兵解某再清楚不過,扶風郡氐人眾多已經隱患重重安能再調兵北上?夏侯安西你莫要胡說!解某得到的軍情,這次羌胡是以北地胡鞏更與河東匈奴郝散為首,兵力幾近十萬,實非尋常賊寇。而關中能對付這樣規模胡人的,唯你莫屬。”
夏侯駿也知道胡攪蠻纏不下去,隻得說道:“那這樣,依舊還是兵分三路。叫毛騰率新平郡兵為西路,斷胡人退路。我親率三萬大軍為中路,出萬年縣直撲羌胡主力決戰。使君你率領雍州州兵為東路,馳援馮翊,以保馮翊無憂。你看如何?”
解係聽罷,又思忖了半晌,覺得夏侯駿這個主意的確毫無破綻,這才點了點頭說道:“夏侯安西啊夏侯安西,你畢竟是將門之後,通曉兵事自然勝於解某。不早些爽快答複,卻還賣關子。唉,方才錯怪你了,言重之語,解某收回。今天發飛騎通報毛騰,我們明日就起兵。”
解係這就帶著隨從急匆匆走了,夏侯奭看四下無人,偷偷給夏侯駿道:“伯父,胡人勢大,我們真要與其決戰?”
夏侯駿低聲道:“馮翊郡那麼大,胡人又行蹤不定,你說我們找得著嗎?”陰險地一笑,夏侯奭連連點頭,又低聲道:“那伯父教孩兒去不就行了,何勞親往?”
夏侯駿啐道:“解係有假節特權,戰時可斬犯軍令者。萬一怪罪我部將士如何是好,此事必須我親自出馬。”
第二天,解係已經調動州兵和西戎校尉部兵馬共計一萬人開出長安東門,騎著白馬的解係身後跟著手持象征“假節”大權的八尺黃色節杖的威武軍漢,步騎浩蕩蔚為壯觀。長安的軍民紛紛在街口巷頭駐足觀望,以瞻仰這個主政雍州的封疆大吏和威武神秘的裝飾著旄羽的節杖。而從北門出發的夏侯駿雖然步騎三萬人,卻鮮少有百姓瞻仰圍觀,夏侯駿略有不快地斜身坐在馬上,下令諸將道:“渡過渭水後先進高陸城,探清情況再行進軍。諸將如有貪功冒進違背軍令者撤職,重犯者斬!”
在解係與夏侯駿兩路出兵的時候,長安的飛騎已經抵達新平郡治漆縣城,接到命令的新平郡大小官吏都吃了一驚,信使走後,郭文率先說道:“府君,這道命令真是豈有此理,還請府君上報趙王。兩路主將一個是安西將軍,一個是假節的雍州刺史揚烈將軍加西戎校尉,第三路居然教我們隻有郡兵幾百的新平出兵,這豈不是太荒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