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琳與諸俠的恩怨,可追溯到南陽劉家仍在南海之事。
當年秦琳師尊巡遊而至,見秦琳頗有仙根,想要帶她回去修行。
彼時,秦琳上有垂老的父母,下有一個父親早亡的女兒。
想要將父母、女兒帶入山門,但師尊言其等並無長生之緣,無法前往仙山修行,不如在人間求一個安樂。
秦琳思來想去,打算給女兒尋一個良人,並找人代自己幫二老送終。
在南海俊秀中挑選一圈,最後看上劉陽師。
一是劉家風評好。
二是秦家和劉家祖上有親,平日就有往來。
三是劉陽師資質不俗,可以拉一把女兒。
然而,劉家對這樁婚事並不上心。畢竟,劉陽師有望結丹,何必跟一個無望長生的煉氣女修結為道侶?
秦琳不樂意委屈女兒,瞧不上其他南海家族,依仗金丹之力多番登門求取婚書。
最終,劉家拿出一個折中辦法:他們代秦琳奉養雙親,認其女為養女。未來作為劉家姑娘出嫁,為其尋一良配。作為酬謝,秦琳未來需作為劉家客卿,庇護劉家五百年。
事情至此,秦琳也答應下來,安心隨師尊回去修行。
百年後,二老由劉家妥善安葬。秦琳派人送去謝禮。
又過二百年,事情出現轉變。劉陽師雖對秦家小妹無感,但秦家小妹在劉家長大,對義兄動情。在劉陽師與他人許婚時,她多番作妖無果,負氣外出尋母出頭。
哪知逃家半道,被南海水匪殺死。
秦琳出關後得知此事,自然不肯和劉家罷休。
礙於昔年誓言,生生忍了五百年才著手針對劉家。最終逼迫劉家背離故土,全盤從南海退出。
伏丹維、白河子是劉陽師好友,自然要為其出頭。
當年秦琳仍為元嬰宗師時,沒少被三個意氣風發的年輕金丹修士聯手針對。
可等秦琳渡雷劫,就輪到三人被追著打。
也虧得三俠人脈廣,加上這件事本就是秦琳母女理虧。在各路人士說合下,不許秦琳再胡亂牽連無關人士,不得妄下殺手。
但正麵對上,秦琳免不了要對幾人羞辱一番。
西俠不斷扔秘寶阻攔,加上玄通上人糾纏,秦琳無可奈何,隻能眼睜睜看段四景趕來坐鎮。
段四景拱手:“道友。冤有頭,債有主。你尋劉家人,餘斷然不會出麵。可伏家與我有親,不可任你折辱。再者,木道兄和伏家乃姻親。他脾氣不好,你若折辱伏道友,他豈肯罷休?
“不如將恩怨延後,待東海鬥劍再見分曉吧。”
秦琳不語,化白光率先殺入邪王殿。
眾人緊隨其後,一同趕去誅殺邪王。
然而——
待眾人趕到時,看到太陰金柱倒塌,遍地邪修屍首和妖蛙殘骸。
至於蛙人王,根本不見蹤跡。
西俠看到角落一道印記,瞳孔瞬間收縮。
遂古傳道印?
伏家老三,不——是那群混賬玩意!
轟隆——
下一刻,地宮頻頻晃動,整座遺跡冒著白光,正逐步脫離這片時空。
“不好,是乾坤挪移——鬥轉星移法?”
玄通上人和段四景同時出手,護著一群人脫離地下。
而另一邊,白河子三人灰頭土臉,也狼狽地逃回地麵。
秦琳站在深坑邊緣,望著憑空消失的地下遺跡,不知在想些什麼。
突然,她對伏丹維諷刺道:“子債父償,天經地義。你兒子惹出來的孽債,看你日後如何應對。”
說完,化白芒遁走。
玄通上人望著深坑,想到昔年那人的邀請,輕輕搖頭。
“這天地間還真有人那麼無聊,非要鼓搗追求一些地底老東西嗎?”
既然已被淘汰,那就不再迎合這個時代,何必重新翻出來呢?
……
“逐古人?”
伏衡華一臉微妙,望著山底下的三個黃袍人。
他得宋春秋指引,來與天乙宗修士彙合,準備一起堵妖獸。
可妖獸沒等到,卻在山底遇見三個神秘人。
他們用陣法拘禁妖獸後,站在這裏等候眾人。
“閣下便是伏衡華?”
伏衡華眨眼,仔細打量三人。
看不出他們的深淺,似乎是三個金丹修士。
“等等,衡華,他們是咒靈!”
衡華從玄微派出來,特意帶上缸中赤龍。
而赤龍本就是咒術所生,立刻查覺三位修士的本質。
“他們本體不在這裏,是以咒術形成分身,萬萬不能大意。”
衡華暗中激活雲軸,數十尊星神環繞在身邊。
“三位道友是專門等我嗎?”
三人不答,仔細打量伏衡華後,中間那人問道:“我問你,大道如何修行?”
嗯?
伏衡華滿頭霧水,還是老老實實說道:“道在腳下,直行便是。”
對這個答案,三人並不滿意。
“大道坎坷,窮盡一人之力也難窺之。當合眾人之智,共參大道。你可認同?”
衡華不明所以:“這不就是天玄道台的理念?三位前輩若想交流有無,大可在道台聯絡同道。”
“天玄道台?”
三人冷笑不已。
當年他們的理論被劫仙們禁止,賬號都被封了!
“道台那一套,早就過時了。”
“互通有無,研究神通,參悟天書——天書豈是我輩能參悟創造的?”
聽到這話,伏衡華頓時不樂意了。
“遺洲的消息,我們亦有耳聞。你小子自己瞎鼓搗,簡直胡鬧!趁早趕緊散功,好好去研究你爹的陣法。”
陣法?
伏衡華聽得更搖頭了。
“父親是父親,我是我。對我而言,陣法隻是媒介,並非大道。我之行道,自當從己願。”
“就憑你那不知成不成的天書?”
“那就請前輩賜教。”
伏衡華當即伸出手,五行元氣在身邊彙攏,五尊神靈虛影出現在背後。
“五行山——”
衡華一邊出手,一邊與丹泉子等人打手勢。
眾人見狀,迅速催動星辰道法,將法力注入衡華召喚的數十尊星神體內。
“北鬥注死,天罡斬念——”
數十尊星神虛影化作一道道洪流,在天空凝成一尊十丈高的北鬥星君法相。
他手持七星寶劍,在五行山壓向三人的同時,狠狠對下方劈下。
……
仙藻宮。
伏桐君從萬霞宮帶回消息後,便與東方芸琪繼續研究。
這日,有修士前來拜訪東方芸琪。
東方芸琪愣了良久:“拜訪我?還是男修?可是玉聖閣來人?”
玉鸞搖頭:“玉聖閣弟子,我又如何不識。而且,也不似魔修。”
伏桐君看向東方芸琪,見她蹙眉道:“我幾乎不在外麵走動,除玉聖閣外,打過交道的男修唯有你那兄弟。既然玉鸞不識,顯然也不是他。”
“他慣會易容,許是換了一個麵目?不如見一見,反正在家裏,出不了事。”
東方芸琪看向自己下身,麵露難色。
伏桐君道:“何須露麵,以屏風遮掩便是、再不濟,我替你來。”
“還是你替我吧。”
伏桐君旋即變化容貌,和玉鸞出去。東方芸琪則取一麵寶鏡,暗中關注。
堂上站著一位年輕男子,豐神俊逸、溫文儒雅。
“在下殷彥青,此來乃為祖上之盟,特請少宮主一起勘古西海雲博島。”
“祖上?”
伏桐君幽幽望著男子,冥冥之中她似乎感知到什麼,開口說了一句讓玉鸞完全聽不懂的話語。
男子聽到此言,頓時露出喜色。
“少宮主果然也覺醒了?”這句話,也是一句玉鸞聽不懂的語言。
神脈家係,六陽那邊的?
伏桐君暫時以閉關為由婉拒。
殷彥青也不以為意,留下一塊“逐古令”後,便告辭離去。
臨行前想起一事,他道:“聽聞少宮主一心鑽研太陰天書。恕我直言,天書之道艱難無比,若找不到太陰府,莫要強求。”
“我記下了。”
伏桐君命玉鸞送客,將令牌拿回去給東方芸琪看,東方芸琪頓時陷入沉思。
拿起令牌反複翻看,她對伏桐君道:“我聽父親提過,那是一群不被仙道正統所容的怪人。他們所追逐的,並非古仙人洞府。而是更加古早,沒有半點用處的遠古遺址。
“父親說,那些遺址是古代凡人修建,和我輩修真者無關。但你我出身擺在這裏,恐怕那些人裏有你我的同類。”
“六陽家係而已,無須理會。你眼下當務之急,是研究你的太陰天書。”
至於什麼非要尋得太陰府的說話,伏桐君才不理會。
她打小和伏衡華相處慣了,也不是那等循規蹈矩之輩。
天書又如何?
路,到底是走出來的。
前人能走,我輩亦然。
……
星光消散,五行山崩,三個黃袍人已消失不見,唯有一塊黃玉令落在深坑中一閃一閃。
“賢侄,你眼下不懂事,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不與你計較。你切記,天書不可妄修,還是早早散功,繼承乃父的家業吧!”
“……”
伏衡華連翻白眼,心中厭煩不已。
前頭祖父如此,如今又有一群人拿捏長輩口吻,你們是誰啊!老爹那邊的朋友?
不好意思,不熟!
自打老爹故去,除當日悼念之時見過一麵。後來,伏衡華再也沒見過父母的友人們。
何仙音說自己閉關。
行,但總不能都閉關吧?
一個可憐的,失去雙親的孩子,你們這些長輩不看在父母情分上過問。如今倒是一個個跳出來擺出長輩風範了?
“逐古傳道令?”
丹泉子看到坑底那塊令牌,臉色頓時變了。
“道兄認識?”
伏衡華伸手一招,將坑底令牌拿在手中。
目光一凝,他發現令牌上的字跡有點眼熟。
把玩幾下,他不著痕跡收入袖袍。
“感情,是幾個泥坑打滾的瘋子。”
丹泉子滿臉厭惡,搖頭道:“我對這些人了解不多,隻知道他們自稱‘逐古人’,又與一般的勘古尋道不同。似乎是打算從地下古跡尋找什麼東西。
“這群人在天乙宗是禁忌!道友日後莫要跟他們打交道,安心在玄微派修行。若有興趣,也可來我家做客。”
五十年前,丹泉子的一位師叔叛門而出。
離開前,口口聲聲道:太玄道宗並非東萊正統,唯有尋得正統,才是東萊未來出路。
要知道,天乙、玄微、兩儀各派以太玄嫡傳、仙道正統自居。
碰到此等胡言亂語,當然隻有一個選擇。
天璿子、天權子親自出手,卻被一群逐古人擊退。
據聞,那段時間有好些門派長老突然離開,主動脫離天玄道台。
這種醜聞,三大水域從不對外提及。但在金方水域,太玄各派中,逐古人的風評極差。
有人傳聞,這群人打算另立道統,甚至要跟天玄道台別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