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華靜靜坐在星椅上，望著狂暴襲來的劍雨。
輕聲一歎，青年搖動星杖：“此——樗木之劍也。”
樗木，大而無用。
衡華所指，乃《莊子·逍遙遊》所言的樗樹。大本擁腫而不中繩墨，小枝卷曲而不中規矩。
用在此處，自是說魔帝模仿金霞天女的道法，看似萬劍齊出，卻毫無半點用處。
星空準備就緒的星劍，九五龍首的五行之力，在星杖晃動中同時發射。
五條洪流不斷迎擊天空墜落的劍雨，本來井然有序的劍雨立時雜亂無章，開始在空中彼此碰撞，並攻勢大減。
待星光劍落下，萬劍劍雨威能更加削弱。
落入“星天五嶽造化天宮”時，隻剩半數。
而在星光劍的碰撞交擊間，衡華慧心已迅速解析破譯其劍道本質。
每一道劍氣的對應克製手段，衡華能找出十來種。
“既然是大荒城法，那就用靈築手段應對。”
星杖晃動，天宮演化相應的解法，玄火台、天冰殿等建築自動出現。
星空閃過一道道流星落入建築群，星君們率領天兵天將，依仗這些克製建築迎擊天冰劍意，淵水劍意……
劍雨沒有造成任何破壞，反讓造化天宮吃了一波元氣。隨著劍氣被煉化，天宮又多出一大片宮殿。
就在這時，魔帝第二劍出擊。
熾熱、明耀。
好似一顆太陽冉冉升起。
“這一劍，是離天的道。”
伏衡華明確看到彼方升起的“黑暗”，看到天宮光輝被對方的“黑暗”吞噬。
但即便此情此景，他也不得不認可，對方才是“太陽”。
無法發光的巨型能量體，源源不斷吞噬光輝、元氣。
在這一刻，光暗立場對調。
自己如同一隻在太陽麵前掙紮的風箏。
羽翼被灼傷，蠟油在滴落。
想要逃走，卻被“太陽”牽引。
隻能眼睜睜靠著“太陽”靠近，風箏搖搖欲墜。
“模擬太陽運行，不，是締造焚滅世界，將‘道’一並焚寂的火焰？南明離火的進階版本？”
呼哧——
純黑之焰，卻流露純白的外表。
仿佛不摻任何雜質的純淨之火，幽幽點燃造化天宮。
相交剛才那一劍，完全不可相提並論。
衡華看向魔帝。
他手中的“黑水劍”上，已經沒有南明離火的痕跡。
“這就是那狂徒的火焰，也是昔年把本君佩劍熔煉的淨火。”
魔帝望著那團飄向天宮的微小火苗，不免唏噓。
自己的實力在魔帝、真仙中絕非弱者。
在南洲，好幾個真仙圍攻，都被自己從容反殺。
可麵對那狂徒，一對一的鬥劍就能擊殺自己。
南離琉璃淨火。
南明離火的更高進階版。
抹消道韻、元能，類似先天素氣。但一個是同化元能，一個是焚燒元能，本質大不相同。
天宮被“暗日”侵犯，一處處宮殿，一枚枚星辰，盡數被淨火吞沒。
衡華看著淨火沉思。
“看來，離天聖者比金霞天女高出不止一籌。”
向後退了一步，他整個人瞬間消失不見。
等再度出現時，悟空、菩提、黃婆三靈神呈三角之勢將他包圍，再度立下一座五行山。
魔帝目光閃動，沒有多說什麼。
“這一劍的確厲害，我擋不住。”
衡華眺望，造化天宮被淨火點燃，正緩緩崩塌。
而淨火終究隻是昔年離天聖者的一絲道韻，很快也在這海量元能下徹底磨滅。
伏衡華認真道：“聖者降魔屠神，其神通之大，一個‘聖’字倒也當得。陛下，第三劍又如何——”
撲麵而來的死氣，把他接下來的話憋回去。
隨著南離劍仙的道韻消散，壓製黑水的力量瓦解。
魔帝將佩劍餘燼恢複帝劍之態。
暗金色的單手細劍，表麵有著無數玄奧魔紋。
魔，劍魔，諸般劍道彙聚而來的魔性凝鑄此劍。
“第三劍是本君的道。”
說完，魔帝神識崩潰。
他的精神力徹底融入這一劍。
“此劍名曰重泉。”
漆黑的色彩再度充斥地下空間。
和剛才那顆漆黑的“太陽”不同。
沒有熱量，沒有元能。
純粹的死寂與冰冷。
衡華的臉色徹底拉下。
第一劍彰顯的力量，是貼合金霞天女的“萬咒一體”。
第二劍彰顯的力量，是離天聖者的焚天淨界之劍。
而第三劍充斥厚重魔意，是劍元大帝昔年的“滅仙之劍”。而在地下悠悠數千年，滅仙之劍貼合死意，觸及伏衡華最忌諱，最討厭的那一門道法。
死冥天書！
衡華徹底變了臉。
五行山上，再度出現九五龍首，同時對這道漆黑帝劍狂噴。
五色洪流抵住“漆黑”。
但黑色正一點點逼近，讓剛剛亮起的五色霞光逐色黯滅。
甚至在“漆黑”中，衡華看到一座逐漸成型的深淵。
一尊尊魔神在黑暗中孕育……猙獰、凶惡、恐怖、邪異、神秘……種種感知擾亂衡華思緒，難以妥善應對。
衡華清楚這一劍的麻煩。
不得不將天邪劍祭起，又以三道靈神、雲軸、五行山等一眾法力、元氣彙聚，全力斬出一道“造化天劍”。
結合木善生的天劍，自身的造化天書。
衡華確信，這是自己當前所能發揮的最強一劍。
劍身一麵篆刻衡華領悟的天地萬象之道，一麵篆刻造化道種蘊含的三界奧秘。
轟隆——
兩道劍意在地下空間對轟。
衡華早前在地靈澤地下空間預留的禁製徹底崩潰。數不盡的恐怖劍氣向四麵八方飆射。
地靈澤地脈當場毀滅，連帶地表也被劍氣擊出千百洞穴，大量澤水向下倒灌。
地表，已有不少赤淵修士趕來查探情況。
眼見水澤崩塌，一個巨型盆地出現，驚得眾人抓起於小磊二人快速逃離。
半個時辰後，重泉劍意毀滅。
衡華狼狽地飄在倒灌澤水中，拍了怕身上的灰塵。
“前輩這一劍，領教了。”
但此刻，魔帝神識散滅，顯然無法回應。
向下俯瞰，漆黑洞淵不見底部。
重泉一劍劈開深淵，直接把地層打穿了！
衡華默默觀望半響，取出一團漆黑金屬球。
此乃魔帝佩劍的餘燼。受淨火數千年而不損，無疑是最上等的材料。
衡華收起帝劍餘燼，正與回地麵彙合。
突然——
他血脈激蕩，從腳下深淵中感應到一絲同源氣息。
“咦？”
漆黑莫測的深淵，有自己的同族。
“桐君？大哥？”
他倆都在地下？
等等，深淵……
難道他們在九地？
不做猶豫，伏衡華施展定身術，鎮住自己周遭。
緊接著菩提、悟空兩大靈神離去，唯有黃婆靈神駕馭雲軸，化作周天星鬥與他身上的補天衣融合，形成堪比仙家天衣的防禦力。
然後一步跨出，腳下浮現五色彩蓮，衡華飄飄下降九地世界。
……
地表，於小磊等人等待許久，也不見伏衡華上來。
劍魔君不好離去，隻能假扮散修姿態，跟著他們一起等候。
對自己如今的狀態，劍魔君心情頗不是滋味。
魔元洗去，魔魂入道。
原本狹窄的劍魔道路拓寬為一條寬廣的未來前程。
但——
她當下的實力隻有古法九轉金丹道的第五轉，等同天壽層次的魔君、劫仙。雖然仗著境界和仙魔歸一後的特殊性，仍具備和七轉劫仙交手的能力。可比起原本的自己，仍弱了一大截。
目前單靈慶在側，就讓她如芒在背，驚懼不已。
可以想象，麵對越發洶湧的大魔劫，對她十分不利。
兩個時辰後，單靈慶不耐道：
“怪哉，他似乎沒事啊？”
皺著眉頭，單靈慶掐指推算，“他活下來了，應該能上來啊——快，速速回去稟報，伏衡華跑去九地了！”
“什麼？”
閉目養神的於小磊豁然起身。
聽到這話，他坐不住了。
劍魔君蹙眉質疑：“九地？地靈澤連通九地嗎？”
“當然沒有。但剛才那番動靜，他們下辟三千仞，開出一條通達第一地的通道……”
沒等他說完，於小磊直接就往下跳。
劍魔君眼疾手快，趕緊把他扯住。
“當然是下去救人了！”
“你現在下去，不過是添一個死人罷了，”劍魔君看向單靈慶，沉聲道，“貴派在九地有據點，可否告知一二？”
看到有朋友說，懷念萬字大章。嗯，下個月看看吧。現在腱鞘炎引發左膊酸痛，碼字艱難。
全靠右手擔負了所有。
語音著實不靠譜。
還是需要想其他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