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默,你跑三趟了,這是最後一次了吧?”源叔推開玻璃門走出來,身上冒著幾乎可以看到的冷氣兒。
“最後一趟。”陳默把後座上滿捆著書的自行車挨著階梯停下鎖好,兩步上了台階,道:“熱死我了,源叔我進去涼快會兒。”
“快進來快進來,看你臉紅得跟蒸桑拿似的。”他讓開路,自己跟在陳默後頭走進書店。
可不是蒸桑拿麼?臨近九月,還是差不多四十度的天兒。
陳默一進去,立刻打了個冷戰,原來是正好站在空調出風口上了,冷風呼呼對著她腦袋吹,跟外麵天差地別。她吹了幾秒,心道受不住,於是抬腳往另一側專門擺放高三複習資料的區域走去。
“源叔,你上次說八月底有新書,現在到貨了嗎?”
“到了,我猜你很快就要,書出來我第一批就進的貨。”源叔坐回他店門口收銀台後的老板椅上,伸手指指角落的某個地方,“隻不過沒來得及整理,你自己湊合著翻翻。”
“行,多謝您。”
“嗨,跟我客氣什麼!”
陳默順著源叔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在那地方看見了東西。都是高三複習可以用到的新資料,因為三中高三開學補課還得等幾天,所以就沒把擺書的地方騰出來,現在隻是在地上鋪了幾張舊報紙,一堆堆的資料,外頭的紙殼和塑料帶子都沒扯。
“我拆了啊!”陳默蹲下來,隨意的喊了一聲。
源叔懶洋洋的,“拆吧拆吧,不拆你怎麼找?”
這孩子不偏科,買資料也隻是挑自己覺得需要補漏加強的,並不是所有資料都買。
更何況,她也買不起。
陳默找到兩根塑料帶子的接頭處,用手輕輕一扯,帶子就斷開了。打開紙殼,科目是語文。源叔想錯了,她這次是為自己組織的第二輪複習買的資料,與學校的複習進度、方法都大不一致,六門科目,哪一門都是要的。
除了總資料,細分的如化學實驗、物理實驗等,也都拿了一本。
陳默估算了一下價格,覺得差不多了,於是將自己選定的資料放在另一個台子上,開始著手整理已經被自己全部拆開並翻得這裏一堆那裏一堆的資料。
“哎,放那兒吧,反正明天我就要放書架上去了。”源叔遠遠看著,出聲勸阻。見陳默蹲在那兒,不吭聲,手上繼續動作,也隻好由她去。他眼中劃過一絲憐憫,不由得在心裏歎息,這孩子哪兒都好,就是命不好。如今這有些冷的性子,大概也是吃足了苦頭才磨出來的吧。
感歎間,陳默已經抱著資料走過來,源叔有些詫異,“喲,買這麼多!”得有七八本了吧?
陳默把書全放在收銀台上,自己站的遠了點兒,免得空調吹了頭疼,“對,是我自己的複習計劃。都是用得上的。”
源叔知道她向來有主意,好奇了一句之後就拿起來一本一本的結賬,手上忙活不停,嘴裏說道:“現在下午三點多,外麵太熱了,要不你在我這兒吃了晚飯再走?”
見她要張口,他補充道:“我吃晚飯很早的,也就五點多,耽誤不了你回去的時間。而且,說不定劉老師回來。”
陳默的高一班主任,劉閩暇,改變她生命軌跡的重要角色,是她的再造恩師。
這句話說出來,小姑娘應該不會急著走了吧?大熱的天兒,騎車十幾公裏實在是太折騰人,還是等過幾個小時溫度低一點了再回比較好。
誰料陳默還是搖了搖頭,開口拒絕道:“謝謝您的好意。我早上和劉老師通過電話,她上市裏開會去了,大概後天回來——而且我才搬家,出租屋裏一堆東西等著我回去收拾呢,不然晚上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她都這樣說了,源叔也不好再堅持,他伸手到櫃子下麵撕了兩個塑料袋給她裝書,“行吧,路上可得注意安全——喝水了嗎?”
陳默老老實實的回答:“喝了,車筐裏還有半瓶。”足夠喝到回城西了。
“行,別中暑就行。一共是186塊,新學期促銷打八折,咱倆熟人,你這兩年沒少給我做生意,算七折,130。”源叔看見她嘴皮子動,虎目一瞪,“怎麼,不願意認我這個叔啊?”
陳默欲言又止,先從書包裏摸出手機付了錢,然後一雙大眼睛直直盯著源叔,見他不為所動且大有一幅“你不接受就是要和我絕交”的表情,隻好點頭道:“認,叔。”
源叔才滿意了。“你等等。”他說著彎下腰,拉開收銀台下的抽屜,掏了幾個小東西遞給陳默,“哪,冰貼,貼兩個到後脖子上再走。”
陳默接過,“謝謝叔。”
“行了行了,騎車之前先喝口水,路上不好停——非得找城西那麼遠的——我就不出去送了,經過這兒給我打聲招呼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