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唐楠清醒過來,支撐起身子,抬頭看向仲桑榆,目光落到脖頸的咬痕上,露出很悲哀的神情。
“我剛剛給你注射了安定素,你覺得怎麼樣?”
“……我不是很清楚。”唐楠站起身來,剛才發生的事她還記得,她聽仲桑榆說過,注射安定素後她就不會在饑餓中失去理智,不會再害怕陽光。
她神情有點恍惚,穿過客廳,走到落地窗前,伸手抓住窗簾,拉開了一點縫隙,屋外的陽光傾瀉進來,在地上映照出一道明黃的光線。
唐楠將手臂伸到光中。
仲桑榆疾步過去,失聲叫道:“楠楠!”
仲桑榆捉住唐楠的胳膊,將她拉回到陰影中,垂頭查看時,蒼白的小臂沒有一點灼傷的痕跡。
唐楠微笑道:“我似乎不怕太陽了。”
仲桑榆微微鬆了口氣。唐楠期待地問道:“我可以將窗簾全部拉開麼?”
仲桑榆點了頭。唐楠伸手抓住窗簾,頓了一下,有些猶豫,輕輕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在給自己打氣。
唐楠將窗簾緩緩拉開。仲桑榆目光緊緊注視著唐楠,隻待她一出現不適的反應,便迅速拉上窗簾,讓屋子回歸昏暗。
明暖的光投射進屋室,臨近黃昏的太陽餘溫柔和。
唐楠沐浴著夕陽,皮膚白得發亮,光盈滿她的眼睛,她在黑暗陰冷中渾渾噩噩半年,快要忘記自己曾經是人,也快要忘記太陽照耀在身上的滋味。
唐楠忍不住鼻子一酸,眼中泛出淚波,笑道:“好溫暖啊。”久違了的太陽光照。
仲桑榆沒響聲,唐楠回頭看她,再次注意到她衣上的血跡,“桑榆,你的傷口……”
仲桑榆按著傷處,狼人的傷口總是愈合得很快,“已經結痂了。”
仲桑榆望見唐楠內疚的目光,摸了摸她的腦袋,“不是你的錯,你隻是沒辦法控製你自己,以後有了安定素就好了,你不僅能在陽光下活動,也能在饑餓的狀態下擁有理智,而且有了暫時居住證,你每月還能在上莞市領取到足量的血液,不用再擔心傷害到別人。”
“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唐楠堅決地說。
唐楠指的是不會再咬她,仲桑榆想到張水心提過的安定素效用受環境因素影響,對唐楠的話未置可否。
仲桑榆回了趟房間,在鏡子前側著脖子看了看自己的傷口。
她打濕毛巾,擦拭著脖側幹涸的血跡,殷紅的血絲順著潔白的洗手池麵的流進排水口。
傷口不再流血,但將這樣的創口顯露在外多少有些嚇人,她換了件幹淨衣裳,將紐扣扣到最上一顆,讓衣領得以遮掩傷口。
仲桑榆出來時,唐楠抱著雙腿坐在落地窗前,像隻貓一樣,眯著眼睛,貪圖太陽的光芒。
“楠楠,我出去一趟,你不要在太陽底下呆太久。”仲桑榆交代一聲,出了門。
仲桑榆沒有走太遠,不過幾步就停住了腳,她站在了601的門前,按響了門鈴。
門鈴響了幾聲停下,仲桑榆隔了幾秒,再按了一次,依舊沒有人來開門。
仲桑榆說道:“你好,我是602的住戶。”
屋內沒有開燈,昏暗一片,溫念坐在斜對著大門的角落中,這裏是陰影最深處。
她手肘支撐在沙發扶手上,手中握著酒杯,食指隨意地點在了嘴角處,虹膜血色蔓延,目光幽幽望著大門的方向。
那香味離得她如此之近,絲絲縷縷,侵襲進來,引人沉醉,她仿佛墜入舒適迷人的懷抱之中。
她幾乎想要起身,衝過去打開門,但她沒有,她仍坐在原處,沒有動作,心底分外的煎熬,屋外的狼人的血液對她的誘惑幾乎令她淪陷,一個輕微的動作,或許就能讓自己的理智崩塌,做出瘋狂的舉措,所以她沒有動。
盡在咫尺的感受它的美妙,卻無法去品味,沒有比這更讓人心中焦灼煩悶的。
溫念因此在心中蠻橫地責怪起外頭一無所知的狼人來:敞著溢滿血氣的傷口來找血族,簡直是誘人犯罪,你個笨蛋!
門鈴聲再度響起。
溫念暴躁地幾乎要罵出聲來:你還按!!!
幾聲鈴聲響過後,屋內外再度恢複平靜,仲桑榆見沒有人回應,終於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