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柔嘉哽咽失語,目光一轉,去看站在崔晉身邊的男子,此人麵容冷峻,身姿挺拔,年紀輕輕便有股子迫人之勢,她哀聲道:“世子,真的不是我,我從來沒怪過婉兒。”
看到這一幕,秦纓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陸柔嘉此刻求助的,正是原文男主——長清侯世子崔慕之,死者崔婉是崔慕之的同宗堂妹,事發後,崔慕之是賓客裏唯一不受懷疑,還幫忙善後的,但陸柔嘉大抵不會想到,崔慕之才不會幫她。
陸家世代禦醫,陸柔嘉的祖父早年間救過崔慕之的父親,當時為了報恩,兩家定下口頭娃娃親,可十多年過去,崔氏對此事絕口不提。
後來崔家手握重兵,被貞元帝忌憚,到崔慕之婚娶時,為表忠順,崔氏不敢與權貴聯姻,這才想起了這樁婚事。
崔慕之不喜歡陸柔嘉也就算了,他心底還有個門當戶對的白月光,眼下他將被迫結親的鬱悶都怪在陸柔嘉身上,正是對她最有芥蒂之時。
果然,崔慕之漠然地問:“那絲帕作何解釋?”
陸柔嘉如墜冰窟,淚水瞬間盈滿了眼眶。
秦纓看得心底發冷。
原文中,見崔慕之對她毫無信任,陸柔嘉也曾心灰意冷想悔婚,但崔慕之不願放棄這門有報恩美名的婚事,救了她之後,崔慕之用殺了原主替她報仇這一行為表明心底有她,這才令她不顧一切走向了深淵。
崔慕之的人設,說一句渣男還算輕的。
見陸柔嘉無法“狡辯”,趙鐮隔著人群,先遠遠地往西窗處的英挺背影看了一眼,那是龍翊衛的謝欽使,可顯然,今日龍翊衛來雖來了,卻是來擺譜走過場的,到伯府已經一刻鍾了,這位謝欽使置身事外,竟一句案情也沒問。
想到這半年來和這位謝欽使有關的傳言,趙鐮未敢出聲招惹,隻轉頭道:“伯爺,世子,既然陸姑娘嫌疑最大,眼下夜色已深,不然下官先將人帶回衙門審問。”
崔晉表情沉鬱地點頭,趙鐮立刻道:“陸姑娘,鐵證如山,隨我們回衙門走一趟吧!”
陸柔嘉頓時白了臉,回衙門便意味著入大牢,她身份不高,若真要將罪責栽贓在她身上,到時她真是百口莫辯。
她去看崔慕之,隻對上他的漠然,再去看其他人,她們與她涇渭分明,陸柔嘉眼淚止不住的流,就在她恐懼絕望,不知向誰求援時,一道清亮的聲音響了起來——
“慢著!”
閣中五十來號人,一時竟辨不出這聲音從哪來,待秦纓站起身,眾人才瞧見竟是她,霎時間,所有人表情精彩紛呈起來。
“是雲陽縣主!”
“她要做什麼?白日裏她差點打陸柔嘉一巴掌……”
“婉兒下午並未留她,可她卻非要賴著不走,這會兒,必定又是為了引得崔世子注意在耍花樣,說不定是要補上那一巴掌。”
整個京城都知道秦纓喜歡崔慕之,她大膽的示愛之行,亦早就為貴女們所不齒,陸氏和長清侯府結親的消息傳出來後,她數次刁難陸柔嘉,眼下陸柔嘉多半是害了崔婉的凶手,難道她要現在懲處陸柔嘉,好博崔慕之好感?
看著走過來的秦纓,陸柔嘉驚慌地縮起了肩背,而將這些話聽在耳裏的崔慕之卻露出厭惡之色,仿佛將他與秦纓的名字放在一起議論也是一種侮辱。
今日秦纓著一襲湘妃色曳地華袍,繡紋繁複瑰麗,烏發如雲,釵環耀目,她一步步朝著陸柔嘉而來,眼神堅毅,神容凜然,華服不僅未壓下她半分姿容,反令她有種驕矜清貴之美,眾人看著隻覺有些怪異,但何種怪異又說不上來。
秦纓越走越近,趙鐮遲疑道:“縣主要做什麼?”
秦纓未曾理會他,徑直去陸柔嘉身邊,眾目睽睽之下,她伸出手,往陸柔嘉麵頰上落去,眾人以為她真要打陸柔嘉,崔慕之也如此想,他正想開口阻止,可下一刻,他詫異地挑高了眉頭——
秦纓指尖輕輕一拂,溫柔地擦去了陸柔嘉麵上的淚珠,“別怕。”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便是陸柔嘉自己也驚呆了,但緊接著,秦纓握住她手臂,將她半托半扶了起來,“沒有這樣查案的,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受冤枉。”
陸柔嘉簡直以為自己在做夢,可秦纓的手溫熱有力,語氣亦是懇切,她縱然不敢置信,卻本能地更委屈了,竟然隻有秦纓相信她!
見她淚珠不斷,秦纓歎了口氣,掏出自己的絲帕給她,又有些唏噓,現在的陸柔嘉還太過天真善良,善良本身珍貴,但不能交給隻有善良的人去守護。
她轉身擋在陸柔嘉身前,隔斷了所有人的注視,又看著趙鐮和崔晉道:“絲帕不能算鐵證,今夜我看到她朝著觀月台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