凃零沒有第一時間出去。
盡管密道所處的房間異常安靜,這棟宅院也遠比想象中的大,那群著急砍死他好順利完成遊戲的傻逼們,一時半會兒也摸不到這兒。
他半支著膝蓋,仰靠在密道石壁上,喘息淩亂。
按壓著左肩傷口的右手逐漸用力,依然擋不住血汩汩外流,這是他身上唯一一道可致命傷,如果不是反應夠快,他現在差不多已經涼了。
還是得出去。
密道裏太窄,暫時喘口氣沒問題,但身上的傷不采取點措施,肯定熬不到遊戲結束……
他一手按著頭頂上方的石壁,右腿滑下去,踩著壁櫥的底部,眼前驟然一黑,整個人栽了下去。
灰塵蕩疊四散。
他撐著青石地磚翻了個身,臉朝上,模糊看清房間裏的陳設:
銅盆香胰,蝶花妝台,一色排開的熏衣架子旁還有扇四折春日海棠屏風,更遠處是古風古香的拔步床。
煙紗垂幔,影影綽綽。
月華半投在滿床錦繡上,映出腐爛的蟲洞。
應該是間女子香閨。
他起身四顧,沒找到趁手的東西,幹脆扯了一截帳紗下來,纏在肩上。
血迅速浸透了薄紗,蟲影青變成了泅重的黑紅,跟他身上的黑色襯衣融為一體。
身後壓迫感襲來。
他停下動作抬頭看去:
屏風處人影幢幢,半人不鬼,很快便繞過屏角,撥簾走出。
他手裏提著一盞六角垂絛引路燈,暖橘的光暈微微搖晃,照上他半邊臉,忽明忽暗,十分詭譎。
是這棟古宅裏的npc。
“您找到東西了嗎?”
他半躬身,臉上覥笑。
凃零從褲袋裏取出一樣東西,攤開來:“這個?”
穿著黑色緞麵短褂的中年男性,瞳孔驟縮,臉上瞬間彌漫開一種難以形容的狂喜。
他朝凃零伸出手,幾步跨到眼前,陡然又刹住腳,張著手急切道:“對、對、這就是我委托您找的東西!還有其他三樣……”
凃零視線垂低,落在自己手上:
那是一枚血紅的玉玨。
觸手溫潤,顯然曾被人悉心把玩多年,隻是時過境遷,紅色宮穗也變得黯淡腐朽,彌漫著濃鬱死氣。
他拎著那塊玉玨在npc眼前晃了晃,然後把手收了回來:“急什麼,等我找到剩下那三件東西再說。”
中年男人不說話了。
臉色清灰,眼神透著股幽異。
好一會兒才咧嘴,露出個僵笑:
“另外三件東西,不是都被您的朋友找到了?您按照我說的去做,今夜子時把東西集於北方角落焚毀,待邪祟除盡,您就是這宅子上下百十口魂靈的大恩人!”
說的像在搞傳銷一樣。
可惜凃零勾著穗子,手插口袋,臉上神情半點沒走心,嘴裏還跟他扯淡:“我受了重傷,動不了。”
npc:“……”
動不了還特麼能爬進密室?
草。
他眼饞的盯著凃零插在口袋裏那隻手,玉玨是這四樣東西裏最關鍵的,偏偏被這王八羔子找到了,偏偏他不像別的玩家那麼好糊弄,眼看就差臨門一腳,偏偏他要抖機靈,毀掉了這處心積慮做好的局!
npc磨著牙,幹瞪眼了半天,自己提燈飄遠了。
凃零單手握肩,這地方不能留了。
他現在被npc冤成“內鬼”,其他十一名玩家群起而攻之,可不光是為了搶回這塊紅翡玉玨……
他走到壁櫥前,密道出口這一段比入口寬闊許多,他彎腰剛進去,院子裏傳來一串雜亂的腳步聲。
瑩瑩燈火照亮窗紙,是那缺了大德的npc把玩家引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