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譽!你有完沒完?”

一陣怒吼,伴隨著碎裂般的巨響在沈譽耳邊炸開,喚醒了沉睡已久的靈魂。

沈譽下意識的“放肆”還未出口,便被一巴掌打了回去,重重摔在地上。

誰敢打孤?還直呼孤的名姓?

出生之日便被封為太子殿下的沈譽,居於東宮多年,何曾遭人這麼對待?

“我以為你是真心實意要道歉,沒想到你還不知悔改,真是不敢再相信你的鬼話了!”

沈譽聞聲睜眼,捂著接近麻掉的半邊臉,怔愣地抬頭看向麵前暴怒的陌生男子。

眼前的一切都是他沒有見過的,四下的陳設、布置,男子奇怪的發容、穿著……和他冷若冰霜的麵孔。

若不是臉頰處傳來的疼痛,沈譽還以為這也是他夢中所見,大夢初醒,自己竟然死而複生了。

垂眸看著地上破碎的杯子和暈開的紅色液體,沈譽又陷入了沉思。

生前,他就是毫無防備被一杯毒酒了結了性命,劇毒疼得他模糊之中摔碎了杯盞。

四分五裂的碎片和眼前的一模一樣,所以他這般醒來,應當不是巧合。

“你以為我還能再上你的當?這種下三濫的把戲玩一次就夠了!”

男子冷冷俯視著衣衫淩亂、蜷縮在地板上的人,語氣裏滿是嫌棄與厭惡:“不用再費盡心機演戲給我看了,你說的我一個字都不會再信。”

說完,男子一秒都不願意留在這裏,甩下絕情的一句話便摔門離開,門在框邊上撞了幾下,隨後恢複了靜寂。

沈譽心裏反複咀嚼著這句話,卻沒有一點頭緒,想著想著,太陽穴傳來極強的刺痛感,像有無數雙手在撕扯著他,幾乎要把他拽入黑暗。

與此同時,腹部熟悉的感覺也隨之而來,胃裏翻騰不息,沈譽想,這人也是喝毒酒喪命的吧。

劇烈的不適令他喉嚨泛苦,幾近作嘔,沈譽一手撐地,一手按在胸口上,忍不住吐了兩下,卻是什麼也沒吐出來。

沈譽內心複雜,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沒想到他才僥幸逃過一劫,又要因為一杯毒酒命喪黃泉,莫非是他的功德還未攢夠,佛祖借此來懲罰自己?

難受之間,虛掩著的門被小心翼翼從外麵打開,走進來了一個同樣穿著奇怪的人。

然後沈譽就陷入了更大的痛苦之中。

他在隱約看見一個人後便渾渾噩噩的,這種感覺要比他生前喝的毒酒還難受,整個人都處在昏沉的狀態。

沈譽不禁感歎,這裏的毒藥好生厲害。

上一世的那杯毒酒帶給他的痛楚隻是一瞬間,疼了之後就過去了,而如今這般,簡直就是像在折磨他一樣,等折磨夠了,再要了他的性命。

想必這位得罪的仇人,要比那人狠毒得多吧……

時至今日,那種腹中絞痛之感,仍然令沈譽心有餘悸。

沉浮之中,沈譽感覺有人托住了他的肩背將他扶起躺下,把一根冰涼寬長的管子伸進了他的喉嚨,一直延伸到翻滾的胃部。

惡心的不適再一次湧上,沈譽不自覺幹嘔了幾下。

很快,有大量的水順著那根管子灌進了他的腹中,一點點擠壓著他的胃,很快便上不來氣了。

這又是什麼刑罰?

沈譽疼痛至極,氣息紊亂,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肚子正一點點鼓起,仿佛灌滿了水,幾乎要漲破這具身體。

他硬撐了一會兒後實在受不了了,雙手胡亂揮動著。

下一刻,水流慢慢斷掉了,放進口中的那根管像是被改了方向,以灌水的緩急往外抽取他腹中的水,給了沈譽前所未有的舒適。

沒等他享受半刻,大量的水再次湧了進來,很快便填滿了他的胃,沈譽卻沒有繼續掙紮,因為他覺得,這是有人在救他。

果然,當最後一次水從他身體裏出去,沈譽的胃已經沒有之前那麼難受了,除了渾身都沒有力氣外,並無其他不舒服。

沈譽明顯感覺到自己得救了,毒酒的毒性正一點點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困意,他竭力想去看是誰救了他,卻抵擋不住疲憊,徹底睡了過去。

幾番洗胃措施後,搶救人員關閉好洗胃機,將胃管抽離出沈譽的身體,把他從左側臥位平放到了床上,這才讓人推他出搶救室。

……

沈譽沒想到他還能再次恢複知覺,他感覺有冰涼的液體順著手流入他的身體,四周還充斥著奇怪的味道,與他寢殿燃的奇楠香大相徑庭,他不適地皺了皺眉心。

先前如同踩在棉花上的感覺已經消失殆盡了,沈譽現在整個人也沒有了虛浮之感,就如同靈魂歸位,既平靜又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