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海就這麼站了一節課。
下課鈴打響,物理老師收拾課本走了之後,沈初把放在桌子上的素描本蓋了起來,站起身從趙科背後擠了出去。
後桌椅子哐當一聲,楊海惱火的坐下,頓時看什麼都不順眼,伸手就抽了埋頭窩在臂彎睡覺的同桌丁山鵬一掌。
“靠,誰打我。”丁山鵬猛的抬頭四下看著,然後呢後就對上楊海想剜人的眼神。
“哥…昨天你媽怎麼回來了。”他看清人時火氣瞬間消了,然後湊過去,“你媽昨天…沒把你怎麼著吧。”
丁山鵬就是昨天下午蹲局子寫那三個其中一個,兩個人昨天下午還拉著隔壁五班的李寧偉。
楊海睨著他,“你覺得呢。”
丁山鵬清楚他家的情況便閉了嘴。
沈初從洗手間回來的路上,他的手摔著水,碰見了剛從辦公室交完作業出來的黃安。
“沈初。”黃安從後麵跳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看了眼對方,腳步沒停,跟他一排走著。
“怎麼了。”
“剛從辦公室出來班主任讓我找一個畫這期黑板報的,我就推薦你了。”黃安說著,然後補了句,“文藝委員不是請假了嘛。”
“為什麼要我。”沈初想一口回絕,可是想了想又換了一句。
“就我剛剛收作業的時候看見你桌子上那畫了,我感覺挺好看的啊。”黃安的聲音很輕快,她笑吟吟的說著,“沒想到你畫的跟李青雯的畫技差不了太多嘛。”
文藝委員是李青雯,沈初見過她的畫,不過他還是在以前初中畫畫培訓班見的,隔了那麼久,他都快記不清對方的畫風是什麼樣了。
黃安一時沒等到他的回答,以為他要拒絕,“黑板報的稿子我可以寫,你這樣負責畫畫就好了。”
“行嗎。”黃安小心翼翼的說著,生怕他一口拒絕。
走到班門口,沈初停下然後朝她點頭答應,“好。”
“那下午放學之後我們討論一下這次的主題吧。”一直以來黑板報的主題都不怎麼有一定的規定得是什麼。
沈初應著。
鈴聲響起,沈初走到位置坐下後,把素描本蓋上塞進看桌肚裏麵。
“關注青少年心理健康,這個,可以嗎。”放學後的教室裏,空蕩蕩的教室隻剩下他們兩個。
黃安坐在最後一排的課桌上,長發披在背後,頭微微仰起,一隻腳搭在椅子上,看著站在椅子上拿著粉筆畫著的沈初。
少年的袖口挽起,露出一段勁瘦的手腕,隨著粉筆與黑板的摩擦,粉塵落在沈初的發絲處,遠看像是散散得蒙了一層雪
“嗯,這個可以,我沒意見。”沈初跳下,然後拍了拍校服上的灰塵,走到講台前,課桌上擺了幾盒各色的粉筆,他挑了幾根粉筆,握在手上。
“可以,那我晚上回去就準備寫黑板報稿子,到時候再跟班主任報備一聲,”黃安從桌子上跳下,走到座位收拾著背包。
她扭頭看著還在畫著黑板報框架的沈初:“要不然先回家吧,反正也不急,我看快下雨了,趕緊回家吧。”
“好,你先走吧。”沈初把手裏的幾根粉筆規規矩矩得碼在教室後麵的黑板下麵放粉筆的槽口處。
“那你記得鎖門啊,我就先走了。”她走到前門,扒著門口,朝沈初喊著,她擺了擺手,然後就踩著步子走了,沈初聽見黃安腳步越來越輕,他拿起背包帶上門。
天空補著滿是烏雲,天氣有些燥熱,樟樹沒有一絲微風拂過,落葉被清潔阿姨清掃著,操場打籃球的聲音有些昂揚,這樣的天氣似乎並不影響他們的心情。
沈初心裏想著,今天或許不能再去一趟了,可是他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他算了算時間,真的有點晚了,要是今天黃安沒有意外喊他出黑板報,或許他還能擠出時間再去一趟,然後不被韓清發現,也就少了一頓說教。
他咬咬牙,還是往後門走去,拐進巷子裏麵,路邊的牆屋往中間微微靠攏。
青苔布滿在兩邊的牆沿上,暗綠色的下水道散發陣陣惡臭,沈初把鼻子往校服裏麵埋了埋,腳下的青石到有些光滑,他拐了幾處轉角,腳步走的不快。
巷子盡頭到底,左邊處有一扇虛掩著的木門,門吱呀呀的晃著,沈初上了幾個台階,推開門往裏邊走。
“是囡囡來了嗎。”聽著沈初推開門,走進去的聲音,裏麵聲音傳出來。
“奶奶是我。”沈初應著。
奶奶很喜歡叫沈初囡囡,媽媽曾經說過,這是老人叫孫女才會叫的名字,男孩子是不應該叫喚這個,沈初長的秀氣,眉眼溫柔,眸子淺褐色,許是這樣才被奶奶這樣喚著的,沈初沒問過,但是他其實還是喜歡奶奶這樣喊他的,因為聽著好聽。
他走進去,四周青磚蓋起的圍牆與外麵的世界隔開,各色的雛菊花一盆盆生長在圍牆上,一些長的莖葉垂釣下來。
院子的並不大,他一步作三步走進屋簷下,青瓦蓋著的屋子裏,陳設有些老舊。
後堂響起腳步。
沈初把背包發下,然後朝裏邊說著:“今天我就不在這吃晚飯了,我把外邊的雛菊收進來就走了啊。”
他往院子角落堆著的雜物堆找出梯子,架在圍牆上,扶穩。
“吃完晚飯再走嘛,這麼著急啊,昨天你媽媽是不是又說你了,”老人從後堂出來。
老人花白的發縫中透著些許黑絲,皺紋布滿臉上,腰間係著圍裙,踩著年邁的腳步來到屋簷下,抬頭看著爬上梯子搬著雛菊花盆的沈初。
六月份的雛菊依然開的很茂盛,熙熙攘攘的小花擠在一塊,沈初用手撥了撥:“沒有奶奶,就是快下雨了,我得回去收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