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筠灼的傷比風月以為的要重。
夙月樓一戰,他背後的傷再次裂開,一種尖銳的疼痛感由內而外,仿佛欲破土而出。若那位八爺趕到,少不了又是一場惡戰。他的情況不適合留在飛龍城。
本想帶著風月連夜趕往玄武山,這不安生的小妖怪卻非逼著他找幹淨水源給她洗嘴巴,折騰了大半夜,實在疲累,索性找了棵枝繁葉茂的大樹暫歇。
“嗚嗚嗚嗚……嗚嗚嗚……”
淩筠灼半夢半醒,恍惚間看見自己腿上有個白白圓圓的團子,正嚎啕大哭。
這個小麵團一樣的東西,隱約能看到鼻子嘴巴、眼睛,它哭起來的時候,鼻涕、眼淚都化成一個個晶瑩剔透的小泡泡,飛到他的身上。
拜這些小泡泡所賜,他感覺自己身上的傷口正一點點愈合。可這小東西哭得太大聲了,耳朵疼。
“不要哭了。”
小團子哭得太傷心,根本沒聽見,緊接著又抽抽起來。
淩筠灼想呲牙嚇嚇它,結果一掙紮,醒了。
陽光有些刺眼,他緩了一會兒才徹底睜開。咦?下巴有什麼東西?
一個白得透明的小泡泡一下一下地觸著他的下巴尖。泡泡的主人——那隻折騰了他一宿的小妖怪,正歪著腦袋枕在他鎖骨裏睡得香呢。
淩筠灼:“……”她倒是會挑位置。
忽然想起剛才那個夢,將手指劃出條血痕,再去觸碰風月的鼻涕泡,果然,傷口很快愈合。
所以夢中的團子是她的藥靈原形?
淩筠灼低頭看著纏在自己脖子上呼呼大睡的家夥,心道這小妖怪雖然又蠢又滑稽,但全身都是寶,模樣也還算可愛,當靈寵正好。
不知是不是對自己身份地位驟降有所感應,風月睡夢中一激靈,醒了過來。一睜眼便看見一張大臉,好在挺俊,否則她必然一爪子撓過去。
她翻了個身,將龍角卡在淩筠灼鎖骨上,準備繼續睡,卻被對方一把抓住後脖頸提溜起來。
“昨天的提議你想好了嗎?要不要做我的靈寵?”
大清早把她弄醒就為這?
“吼!”風月氣得衝他大吼,“休想!”
“不介意我先向別人求過親了?”
“介意!”
“那你想怎樣?”
“給我匿形珠,我回去找師父!”
“我要是不給呢?”
風月大怒:“把我騙到這麼個鬼地方不用負責的嗎?虧你還是個什麼妖王呢,大騙子,大混蛋,不要臉!”
淩筠灼:“……”
“我要是被壞人抓走,全都是你的錯!”
淩筠灼輕笑一聲:“哦,你還怕壞人呢?就不怕我?”
“哼,別以為你是妖王我就怕你,你手下雖然多,指不定哪些是盼著你死的呢!”
淩筠灼臉上的笑突然凝固,眼神逐漸變得冰冷。
盡管一起生活了數十年,大惡龍生氣的時候風月還是有點怕,嘀嘀咕咕地解釋:“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
“是啊,指不定都盼著我死呢。”淩筠灼冷笑一聲,又看向風月,“那我說是誰了嗎?”
“沒有,你就說有人背叛你。”風月回答得極謹慎,這話他確實說過。
淩筠灼將昨晚“買”到的犼角拿出來,把玩了半晌,告訴風月這很可能屬於鎖龍淵那隻犼獸。
離開時他便發現犼獸屍骨保存尚算完整,唯獨缺了角和犼丹。犼角是鑄劍的絕佳材料,犼丹更是犼獸妖力精華之所在。盜走這兩樣東西,說明那人很識貨。
風月:“你是說,鎖龍淵下麵還有大妖?”
淩筠灼未置可否,反問道:“我重傷昏迷之時,真的沒人找過我?”
風月記憶中,淩筠灼噴火燒了一眾大妖後不久便來仙潭搶了藥靈族的地盤,當時她貪睡,沒來得及跑,醒來時仙潭就隻剩下她跟滿身是傷的淩筠灼了。
大長老很怕淩筠灼,另擇了個修行地,風月膽子大,又貪戀仙潭的靈氣,便偶爾偷偷去仙潭外麵的石縫裏修煉。誰知沒過幾天,當她回去找同伴的時候,發現他們全都不見了。
此後她便一直跟淩筠灼在一起,從未見有人找過他。若真的有,那隻能是在她回族群修行地時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