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宜連聲應下。
趙氏又喝了一口熱茶,忽然想到了什麼,放了茶盅,煩惱地揉了揉額頭。
“還有楚杏姑的事情,這事不能再鬧騰下去了,今日該有個了斷了。你去看著辦吧。”
然後她又大小提了幾件事,都是交給項宜辦。
不管怎麼辦,隻要辦妥別惹麻煩就行。
項宜一一應了下來,出了趙氏的房門,風從廊下裹著冬日的寒意漫過來,順著脖頸往衣服裏滲。
喬荇連忙替項宜攏了攏披風。
“晨間的風太大了,夫人先回房吧,等風小了再出來辦事。”
天色灰蒙蒙的,風還不知多久能停。
項宜抬頭看了一會,歎氣說算了,頂著風,轉身往譚家善堂的方向去了。
“老夫人吩咐的事情不能怠慢,先把杏姑的事辦了再說。”
楚杏姑的事不好辦。
楚杏姑是清崡縣一戶秀才家中的姑娘。
父親楚秀才寒窗苦讀二十年,隻考中了個秀才。
他雖科舉不成,但學問甚好,甚至比一些舉人還要強些,於是經人介紹進了譚家族學做了開蒙先生。
楚秀才在譚家做了十五年開蒙先生。兩個月前的一場風寒,陡然就將他的命奪了去。
楚杏姑自小有弱症,親事一波三折,楚秀才突然沒了,越發沒了著落。
接連打擊,杏姑沒如何,她唯一相依為命的老娘卻病倒了。母女兩個都要靠藥續命,親戚朋友見狀無不避的遠遠的。
天寒地凍,房頂漏了也無錢修繕,藥吃不起了,家裏的米糧也見了底。
杏姑母女兩個實在過不下去了,隻好上了譚氏的門,請求譚氏幫扶一二。
到底楚秀才在譚家做了十五年的教書先生,項宜知曉後,直接將這母女安置在了譚氏善堂,又延醫問藥替母女診治。
這母女二人自是感激不盡。
可還沒過三五日,這事傳了出去,譚家的族人竟鬧了起來。
“楚秀才在世的時候,是譚家給了他飯碗,月月發錢讓他能過上好日子。不然他一個寒門庶族的秀才,怎麼可能安穩在譚家教了一輩子書?”
“他不感恩戴德,怎麼現在死了,妻女還賴上譚家了?”
他們都要把這寒門庶族的母女攆走。
原本世家大族同寒門庶族並無太多交集,若是有寒門子弟科舉順暢,興許還能與世家聯姻。
可是近些年,世家與寒門之間關係卻冷了下來。
世家看不起寒門窮酸做派,都道便是做了官的寒門子弟,也多半汲汲營營丟了讀書人的風骨。
寒門也瞧不起世家仗勢欺人,認為他們在各處虎踞龍盤,連科舉都要握在手中,讓寒門書生倍加艱難。
寒門人多勢眾,世家占據高位,不管是朝堂之上還是鄉野之間,到處都有無形的緊繃氣氛充斥。
從前還常有世家接濟寒門的事情,如今,若非是寫了投靠書前來投靠,世家多半不會對寒門有什麼幫扶。
楚杏姑母女的事情,譚家族人不願意,還道年成不好,宗家不該把錢用到外人身上,鬧騰著要把杏姑母女攆走。
這些鬧事的譚氏族人,都是些自己過得不好的,在外麵沒本事賺錢,隻能從族裏撈點錢,眼下見族裏出錢給旁人花,便如同花了他自家的錢一般肉疼。
項宜原先沒準備理會他們,但他們還是鬧到了秋照苑趙氏那裏。
趙氏最不耐管這些事。況這般情況,攆了杏姑母女過於無情,而照顧杏姑母女,這些族人口中是沒什麼好話的。
她不接手此事,讓項宜看著辦。
當下,這些族人一早便到善堂聚在一起說三道四。
“不是我們不饒你們,是今年大家都不好過呀?又不單單你們不好過。”
“說到底,你們母女不是我們譚氏的人,識相點趕緊走吧。”
還有個四十出頭的婦人,長下巴瘦臉,目光厭棄地打量著病弱的杏姑。
“你一個未出閣的寒門女兒,賴在我們譚家又是怎麼回事?還想伺機嫁進來不成?”
她說著,嘖了一聲,“最好別打這個算盤。”
這話出口,楚杏姑本就發白的臉,褪的一丁點血色都沒有了。
她娘聽了這話,更是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
“譚有良家的,你別血口噴人!”
眼看著就要吵了起來,這時有小丫頭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