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後山的那一刻,冉柔突然猶豫了。
安王已經放她一馬,她真要以命相博,隻為乞求暴君身上那幾乎不可能有的憐憫嗎?
八月的夜風已經很涼了,冉柔踏在後山的羊腸小徑,抱住了胳膊,又些冷。她鼓足勇氣走在路上,心裏很亂,一會見到安王殿下,她要怎麼說,才能求得他放過不相幹的人?
樹影婆娑,遮的月色明明滅滅,冉柔看著一眼望不見頭的陰森小路,又想起李嬤嬤的那個故事……安王貌醜似鬼,天又這般黑,她突然見到,該不會嚇到吧?
不行不行,她要做好心理準備,切不可露出不好的麵色讓安王厭惡。冉柔一邊走一邊不停的給自己做心理暗示,然而,走了一個時辰,腿都酸的打顫了,別說人影,就連隻兔子都沒看見。
冉柔不信邪,連續走了半個月,還是沒見到人,走到最後,冉柔的情緒已經從恐懼忐忑,變成了逛自家後花園似的泰然自若。
冉柔:………
不是,安王每晚必去後山的話,是誰瞎傳的?
冉柔去問碧螺,碧螺看著主子過於嚴肅的神情,認真想了好久,最後不確定的回答:“奴婢也不知道,反正自殿下搬到這裏後,後山便成了禁地,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這般傳了。”
畢竟,若殿下不去後山,幹嘛要設禁令?
冉柔:累了,毀滅吧。
碧螺看著冉柔最近越來越厚的黑眼圈,擔心道:“娘娘這段時日明明睡的早,起的也晚,為何還是休息不好,要不奴婢去請個郎中給您看看。”
冉柔聞言,揉著酸疼的腿,笑的心酸:“……這倒不必。隻是最近總是夢魘,夢到自己走了很久的路。”
碧螺還是有些不放心:“可主子日漸消瘦,總是不好。”
若讓秋公公知曉,定會責罰她們的。
冉柔:“放心吧。我已經……快適應了。”
雖然最近瘦了些,但每日走這麼多路,她的體力卻是比之前好了許多,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
碧螺見主子自有主意,也不好再勸,隻是暗地裏讓人吩咐,多給主子燉一些滋補的湯水,又備了一些泡腳解乏的藥材,讓主子每晚記得用——自側妃娘娘被圈禁後,便再未讓她進過內室。
冉柔看著碧螺忙前忙後,貼心之極的樣子,心中微暖,看著碧螺那張討喜的討喜的小圓臉,不知想起什麼,眉頭微擰,歎了口氣。
碧螺把藥包放到娘娘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一轉頭,便看到娘娘一副不知為誰憂心的模樣,下意識問:“娘娘可是擔憂那日的禁軍教衛?”
想起那英俊教衛血流滿地的淒慘模樣,碧螺心中可惜,嘴上卻是安慰:“娘娘不要擔心,有齊小姐救治,想必那教衛公子定能轉危為安的。”
冉柔又是一歎:“但願如此。”
碧螺看冉柔的神色,便知道自己是想錯了,側妃娘娘方才並沒有想那黑臉教衛,心下不由又些懊惱,怪自己多嘴,惹娘娘擔心。她咬唇,腦子裏想著該如何轉移娘娘思緒,不讓娘娘沉浸在愧疚中,門外鬆香卻進門稟告,說是秋公公請側妃娘娘一見。
“秋公公?”冉柔眼睛一亮。真是瞌睡遇到枕頭!她正愁該用什麼借口,見秋公公一麵呢,他到是先來了:“快請進來。”
冉柔想見秋公公,卻是為了暖春。她與暖春之間的聯係,全靠秋公公牽線。而自從被安王圈禁那日匆匆見過秋公公一麵,這三個多月來,她便再沒見過他,自然也再未收到暖春的消息。
不知道這麼久未見,暖春是否一切安好。
然而,冉柔沒想到的是,等她到了前院,見到的不是秋公公,而是小半年沒見的暖春!
暖春見到自家姑娘,眼淚當時就掉下來了:“姑娘!”
冉柔也很激動,卻比暖春好些,她讓皆是好奇之色的丫鬟們退下,而後帶她去了集雅齋的內室,這才緊緊握住了她的手,笑意染紅了眼尾:“暖春,你怎瘦了這麼多啊?”
小圓臉都變成了小尖臉,冉柔心疼的捏捏,發現原本的小阮肉都捏不起來了,想她在安王府好吃好喝的養著時,這丫頭卻在外勞苦奔波,她忍不住罵:“給你的銀子呢,怎就不知道對自己好些!”
暖春回握住冉柔的手,又哭又笑:“姑娘也瘦了!”
雖然姑娘看起來又些憔悴,但看起來身子卻康健。暖春懸了三個多月的心,在這一刻,終於安穩的落了回去!
聽到姑娘的訓斥,她一拍腦門,從懷裏掏出一塊羊皮紙來,圓圓的眼盛滿了興奮:“姑娘,你要的東西,暖春給你做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