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散後,那小名領著手下向中山長昀他們告辭,歡天喜地離去了。www.FHZWW.COM
中山長昀讓三弟送龜板和尚回西山神社,自己正想同中山長則聊聊。不想中山長則卻說自己另有要事,先走一步。他望著這個難以捉摸的三弟消逝在街頭,無奈地朝龜板和尚笑笑,說:“也罷,今晚月明星亮,正是個可以散步的上佳時候。咱們就一起送方丈回去吧。西山神社,我可是有些年頭沒去了。”
龜板和尚拂拂袖子,婉辭道:“這一刻酒意醺然,乘醉而行,乃人生一樂。二位中山君就不要客氣了,貧僧一個人走便是。”
中山長昀自然不允,拖住中山長治一起,帶著那幾個護衛硬是陪和尚向黑黝黝的西山神社走去。幾個人乘著酒興談天說地,走到寺廟後偏門。和尚伸手欲去叩門,卻不想這門兒應手而開,吱呀一聲嚇了他一跳。
和尚怕是小和尚等不及自己歸來,就徑自去睡了。沉吟之際,他已經走入寺廟中。果然見和尚所住的小屋燭火冥滅,不由輕聲笑罵道:“這個小懶鬼,也不等我回來。”
中山長昀等人跟在後麵魚貫而入。身後有個護衛眼尖,但覺對麵園內樹幹背後似乎有金屬的閃光微微一亮,油然說了聲不好,一把拖住中山長昀往下一伏。其餘眾人不明所以,也跟著蹲下。與此同時,幾聲槍響從樹草叢中傳出。中山長治的帽子被子彈打飛。另有一個護衛中槍斃命。這突如其來地清脆槍聲。在城西這個人跡罕至的地帶,格外地令人驚詫。中山長昀從腰後拔出把短柄洋槍來,招呼著手下還擊,一氣打出六七發子彈,想壓製住對手的火力。可對方的武器都是德式洋槍,連發不停,猶如輕機槍般密集。
中山長昀手抬得過高。被一粒子彈擊穿了掌心,手槍飛出去老遠。他隻覺得右手一麻。不聽使喚,忙低頭去看,已是鮮血淋漓。餘下幾個護衛見他受傷,顧不得戀戰,兩個人掩護,另外兩個人護送中山兄弟扭頭便走。
中山長昀在護衛的攙扶下,快步離開西山神社。過了幾片菜田窪地,遠遠見了街道以及聞訊而來的大隊巡邏隊,這才感覺到手掌的劇痛。他惱怒地喊叫了一聲,望著龜板和尚。龜板和尚明白他地心思,無奈道:“貧僧方才也是險些喪命。道袍腋下對穿了兩個洞。中山君,子彈可是不長眼睛的。”
中山長昀一跺腳,說:“走!”
這邊大批幕府憲兵趕到,本田不在其內。另有一個小名草草問了幾句情況後,指揮部隊迅速包圍了西山神社,捉拿刺客,可是,中山長昀他們這夥人剛離了寺廟牆,那邊伏擊地槍聲也就稀落下來。片刻後就不見蹤影了。當援軍趕到時,那兩個護衛帶著幕府人在燈籠的照射下,東尋西找,半天也沒找到半個人影。那些設伏在此的槍手們,居然是來去無蹤,下落不明了。
且說中山長昀一行急匆匆趕回家去,卻不見三弟中山長則在家。管家望著大少爺手捂傷口,齜牙咧嘴的樣子,心中害怕,本想去後院報訊給吉野太太。中山長昀眼快。覺察了他的用意。一下子阻止了。他關囑管家先別關門,他還有事情要辦。
中山長治剛想進宅回屋休息。孰料被老大叫住。淡淡說了聲:“你跟我走,好做一個見證。”
中山長治神色茫然地望著中山長昀,無話可說,隻得遵命。中山長昀一揮手,和兄弟及手下再次離開家裏,拐上了天光大街。不出一刻鍾,他們來到了那家糧行。
此時,糧行大門雖然關上,但隱約可見內裏燈火幽燃,顯然是有人未睡。中山長昀令手下去砰砰敲門。裏麵一個麵容狹窄的男人開了門,剛探出頭來,便見街邊站了六七個人,硬往店內裏闖。他剛想阻攔,可一見他身後的護衛短槍在手,來勢凶惡,忙讓開身體,提醒似地叫了一聲:“長則君,有客人尋你啦!”
店內小院中,那間燃著燈火地窗口,有人探頭略望了望,笑道:“大哥,你不該來這裏。”
中山長昀還是冷笑,走過去抬腿一腳踢開房門。房內燭火下,隻見中山長則擁著個女人坐在被窩裏,苦笑道:“我苦心經營多日的藏嬌金屋,不出半個月,便被你們倆揭穿了。”
中山長昀與中山長治相顧愕然,怎麼也不會想到老三居然新婚不久,便在外麵包*了女人,公然在外嫖宿不歸了。
中山長昀哈哈笑了幾聲,說:“這就是你的糧油生意?”
中山長則搖頭笑道:“一部分,一部分而已。”
那女人在被窩裏被中山長則壓住了腦袋,瞧不清麵目。中山長昀他們知趣地退出房來,由著他們穿衣起身。
在房內,中山長則低聲叮囑漁姑不要動彈,依舊躲在被窩裏睡覺,自己緩緩著衣,出了屋子,瞧瞧哥哥以及那些護衛們,說:“這件事你們要管,咱們就一起去木村家吧。我無所謂。”
中山長昀審視著他無賴的樣兒,張嘴一笑,說:“我管你這些破爛事?沒的小瞧了我。你且看看我手上這傷口,還有中山長治,今晚我們都在龜板和尚那兒差點丟了性命。www.FHZWW.COM這和尚,神機妙算,卻沒料到晚上西山神社中會有一場伏擊。”
中山長則吃了一驚,眼望住中山長治,問:“真的嗎?”
中山長治點頭,說:“我一頂新買的帽子。打了一個洞。如果下移兩厘米,腦袋就開花了。”
“那,你們是來……”中山長則遲疑著思索,陡地拍了一下門框,怒道:“原來你們都是懷疑我了!這夥刺客是我弄來害你們地,對不?”
中山長則、中山長治俱不吱聲,報以虛假地笑容。連連搖頭。中山長則火氣更大,上前一把左手揪住中山長昀。右手拽住中山長治,大聲道:“走,咱們去見老太太,你們就如此說,看她老人家怎麼處置我。”
中山長昀嘴角一撇,佯笑道:“我們怎麼說?說你年紀輕輕就偷偷納了小妾,還是……”
中山長治掙開他的手。說:“去吧你,幹了這事,還死撐什麼?這事你做得我們卻說不得?沒地兒髒了我的嘴。回屋去吧,外麵冷,別凍著了。”
中山長則覺察到兄弟說話時背對其他人對自己快捷地眨了一下眼,識相地回到屋內,朝著窗子高聲說:“我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你在北海道、伏見,不照樣有……”
中山長昀臉色一變。轉身便朝外走。中山長治忍不住笑出聲來,說:“行了,你盡管再進溫柔鄉吧。小嫂子這些天不在家,可由著你翻天了。”
中山長昀有些窩火地走出糧油店,卻見一隊幕府憲兵半月形圍住店門。本田小名挎著戰刀騎在馬上,左圈右馭耐心地等候著。見他出來。含意深刻地笑笑,說:“中山君今天出門,很不吉利。有沒有受傷?”
中山長昀舉起右手,忍住疼痛強笑道:“沒有,隻是皮肉擦破了而已。”
這一夜在亂糟糟中度過。中山三兄弟先後回到中山家,徹夜未眠。
天未大亮時,吉野太太聽到丫頭偷聽來的訊息,連忙起床,顧不上洗漱趕到前麵來。隻見中山長昀手顫紗布,臉色蒼白。坐在前廳座椅上冷汗直冒。版本宮子坐在一旁。不停地用毛巾替他擦汗。中山長則、中山長治兄弟倆陪著龜板和尚。
和尚正演示先天八卦,成了震卦的九四、臨卦地二九。且還在內卦,正沉思盤算。
“那,還要不要來個滿城搜查?”中山長則輕聲問。
中山長昀搖搖頭,說:“這夥人一擊不中,全身退去。半分破綻未留下,如何查?再則,弄得人心惶惶,也不是件好事。別助長了他人的威風,滅了自家地士氣。還是以靜製動吧。”
龜板和尚很是讚同,說:“佛家至理,以靜製動。你不動,他就動。一陽一陰相輔而成。動,便有跡可循,不動,才是深不可測。”
吉野太太聽得莫名其妙,但是見了長子的傷勢,知道了個大概,嗔怒他不想好好過日子,也別拖累兩個弟弟。中山家三兄弟。可不能再這樣老是綁在一起了。以後,他做他的事,少帶上中山長則和中山長治。特別是中山長治,以後有事出門,先打個招呼。中山家男丁雖多,但也經不起這番風險。
中山長昀被母親一頓話說得惶恐不已。他看看腕上手表的時間不吭聲。版本宮子望著他手上紗布處沁出的血痕,對身邊的小叔子中山長治一語雙關道:“老太太說的是。你們這兄弟倆倘若在一起,那真叫人說不清道不明了。幸虧是受了點輕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