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速速現形!”焦繪高舉黑傘喝斥道,傘麵上的小蛇們也蓄勢待發。他的臉色陰沉,自己居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這個鬼物,真是失職。
似乎是被他的聲音驚動了,那雙腳慢慢的淡去了身形。
“它似乎沒有與我們正麵對上的意思。”季東辰低聲說道,他迅速把荷包掛在自己的腰間,他雖這麼說,卻還是抽出了古劍,握在掌中。
“既然沒有什麼對峙的意思,那往前走。”玉鷙吩咐道。
焦繪跟在她身後,邊往前邊警惕的環視四周。季東辰走在兩人身後一步遠的位置,他心裏想著那個荷包,一縷卷發垂到了他的臉側,觸的臉龐有點癢;他習慣性地把它挑到耳後。
沒走幾步,那頭發又掉了下來。季東辰順手一挑,以為是頭發束得鬆散了,他心裏還裝著事,就沒太在意這小事。
可是剛邁出一步,他就感覺到那一縷發在耳上搖搖欲墜,好像馬上就要掉下來了。
季東辰直接伸出左手,想要把那頭發塞地更進去一點。
手指剛挑住那頭發,他就感覺到了有點不對勁。
為什麼,他感覺碰到了一個人的指節?
他瞬間凝固在了原地,右手的劍慢慢地,慢慢地抬起,然後“嗖——”的一聲往他的發髻處紮去。
耳邊傳來一聲尖細的驚叫,他立馬回頭一看,一雙斷手驚慌失措地衝進了兩側房屋的昏暗裏。
前麵兩人察覺到了他的動靜,在他運劍的時候就轉身了,自然也是看見了那逃跑的斷手。
“接下來是什麼?來個頭嗎?”焦繪諷聲道,“躲躲藏藏的,大概隻是個道行淺的小鬼吧。”
就好像回應他的說法一樣的,一個頭咕嚕咕嚕的滾到了他們三人的正中間。
焦繪:“……”
頭:“……”
見黑傘毫不留情地朝它刺來,頭立馬往三人的間隙中一滾,衝到了房屋中去。
接下來簡直就像是人體斷肢欣賞會,隻要他們試圖前進,總會有殘肢啪的一下掉下來,或是拍季東辰的肩,或是直接落在他的臉上把他視線都給遮蔽了。來的總是迅速,消失地也快,那頭就跟原野裏的兔子一樣,東跑西竄的,好幾次焦繪的黑蛇都咬到了那些鬼物。可咬中的那一瞬間,這些殘肢就像剛開始的斷腳一樣,淡去了身影。隨後又反複的出現,就像挑釁一樣的,根本沒有辦法奈它們何。
玉鷙身上倒是幹幹淨淨的,那些騷擾靈倒是不敢在她周身打轉。它們似乎知道季東辰最弱,總是“啪啪”在他身上亂戳亂撓的。季東辰雙手難敵一堆斷手,氣得眉毛打結。
正煩躁著呢,他眼前突然一黑,一陣黑霧從他身上飛速流過,冰涼涼的。再見到光亮時,他身上的肢體全都不見了,原來是玉鷙出手把那些東西趕走了。
她腳下的小影子們結成了一個圈,把他們三人罩在了其中。
一行人正與踏出這天井的後門,往那甬道走去時。季東辰的身後響起了一道聲音。
“不要去。”
那聲音好生熟悉,他猛地一回頭,卻見是一張女人臉,緊緊地貼在他的發後。她的手指也攥住了他的肩頭,護衛的小影子們開始猛烈的啃噬她的手指。她卻絲毫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隻是一直在平聲的重複,“不要去。”
那臉,那眉眼。就連眉上的一道小疤也是一模一樣。和他記憶裏的美人麵慢慢重疊,季東辰有些呆住了。
他腰間的荷包似在燃燒,熾熱的溫度燙得他瞬間醒神了過來。
“這是迷障。”季東辰低聲念道,古劍也順勢舉起,可那握劍的手卻有些顫抖。“隻是迷障……!”他喃喃道,抬手欲刺。
在他劍行至她臉側的時候,女人麵也瞬間淡去了。消失的那一瞬,季東辰看到她的眼裏是一抹濃烈的悲哀。那眼神裏的痛苦攝住了他的心魂,難道她真的……回來了嗎?
還不容他細想,周身的小影子們卻是迅速地朝前方流去,彙成一團攀在了玉鷙抬起的右腕之上,形狀如同展翼的猛禽,凶狠地盯著眼前的敵人。焦繪的傘也在同一時刻打開了,傘上的刺兀地立起,小蛇們半垂在傘沿上,嘶嘶吐著信子。
他們眼前的甬道中,矗立著一位身披彩衣的天人。他的眼半闔,細長而優美。頭戴化佛寶冠,寶冠垂下的瓔珞吊墜在他的臉側,頭的上方,是浮動的花瓣形成的一道飄帶。整個人就像是從佛教的畫中脫出的一般;可說是天人,卻又沒有那些佛教畫像上的可親。他唇角的笑就像是被無形之力推拉上去的,弧度極其的扭曲。周身充斥著違和感,像是被木棍撐起做的皮偶人。
“諸位善男子、善女人。前路不通,請回吧。”天人開口了,聲音平和。他站在甬道正中,兩側是一對懸掛的紅燈籠。燈影晃動間,他臉上的陰影也隨之搖動,仿若虛幻魅影一般。
回答他的,是朝他臉直接刺來的一把黑傘!
距他眉心一寸處,傘卻停了下來,無法再前進絲毫。原是他兩指夾住了這傘尖。天人神情不變,眼還是半闔著,似乎並不把這攻擊當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