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臥龍殿
傅弈踏入殿中,輕聲命令兩側宮女退下,而後才直直走了進去。
雕飾滿龍紋的殿內昏暗壓抑,角落裏一如既往地燃著幾盞鮫人長生燭,鼻間充斥著一股濃濃的藥味令人不適的微妙臭味。
身材高挑修長的男人快步靠近龍床,抱拳單膝跪地,對著黑曜石臥榻上的中年男人道:“兒臣奉父皇之命秘密前來。”
原本閉著雙眼的老男人緩緩睜開眼睛,咳了一聲後才慢慢坐起身子,垂眸說到:“平身吧。”
“多謝父皇。”
傅弈剛站起身子,便看見皇帝拍了拍身側的軟榻:“朕許久未能單獨與你見麵了,來這兒坐著,讓父皇好好看看你。”
傅弈聞言並未推辭,麵上帶笑從容不迫地坐了下去。
隨即他側過臉看著氣色虛弱的中年男人,聲音溫潤柔和:“父皇,不知您喚兒臣前來所為何事?”
皇帝沒有馬上說話,隻平緩地吸了一口氣後開門見山問:“你對太子在宮宴上遭到毒殺之事有何想法?”
傅弈心下一沉,明白父皇並不是單純詢問他的想法,而是在試探他。
“大哥遇襲一事定是刺客謀劃已久。”
“哦?你且分析分析。”
“是。”傅弈垂下眼簾,慢慢說到,“刺客之所以挑在宮宴那日下手,無非是看準賓客眾多人員雜亂,好讓他行動罷了。”
“且那幕後黑手是個傲慢自大的人,他享受讓眾人看到這一切後那種慌亂的感覺。”
皇帝隻是一臉深思地點點頭,又問道:“還有嗎?”
“這些隻是兒臣的推斷罷了,不值一提。傅弈恭敬地說,“父皇,大哥現在怎麼樣了,身體好些了嗎?”
皇帝聞言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說:“太子自那日起便昏迷不醒,雖然太醫每日輪番守衛在旁,也喂了許多倉庫裏存放著的珍貴解藥,卻仍無法醫治好他。”
“他現在的狀況越來越差,渾身皮膚變黑,形容枯槁,怕是真的無法撐下去了。”皇帝聲音悲痛,陰狠到,“雖說是南武國秘製的毒藥,但下毒之人未必就是他們派來的人。”
“既然要下毒,為何不對朕這身老骨頭下毒?為何要殺一個隨時可替換的皇儲?”
傅弈認真想了想,才說:“或許他們想殺的人根本就不是大哥,又或者他們隻是為了讓東龍國朝野動蕩,隻是一出聲東擊西的招式罷了。”
老皇帝聽了這話,臉色深沉。
正當他開口想說什麼的時候,臥龍殿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推開,他的親信大宦官急匆匆奔了進來跪在他們二人麵前,聲音慌亂:“啟稟陛下,大事不好了!邊疆方才派密報傳來消息,南武國正式向我國開戰。”
他們二人對視一眼,各有所思。
傅弈站起身,雙膝跪地沉聲道:“懇求父皇許我出戰,兒臣定不辱使命,擊潰敵方凱旋歸來!”
老皇帝多年來曆經風雨,此時也絲毫不慌不急。他布滿皺紋的臉緊緊繃著,沉思良久。
傅弈沒著急說話,仍舊維持著雙手抱拳跪地的姿勢。
“弈兒,你真的考慮清楚了?”皇帝沉聲道,“你是皇子,又是我最疼愛的兒子,若你在戰場上有個三長兩短的,朕要如何與你的母妃交代?”
傅弈心髒一痛,抬眼看向蒼老病弱的中年男人。這麼多年了,他沒再聽任何人提起母妃,就連眼前這曾經說永遠愛她的男人,像失了憶似的。
“男子漢大丈夫應以大局為重,應以江山社稷為重。如今天下大亂,黎民深陷苦海,敵人已經把刀指向了東龍,兒臣又怎能逃避呢?”傅弈沉聲說,聲音充滿堅定,“懇請父皇,讓兒臣為東龍國而戰。”
“好,好!”皇帝連說兩個好字,此時的他麵色紅潤中氣十足,哪裏還有半分病懨懨的樣子,“不愧是朕的兒子。”
“恒王聽令。”
“兒臣在!”
“朕欽點你為驃騎大將軍,明日一早即刻啟程,前往東南邊界,帶領將士們在前線作戰。”
“兒臣領命!多謝父皇。”
“起身罷。”皇帝勾了勾唇角,命令道,“你過來,父皇有些話要對你說。”
傅弈略有疑惑,俯身靠近了些,側耳傾聽。
……
皇帝坐在空床上,看著傅弈走出殿內,才對親信宦官使了個眼色命他退下,耐心等了片刻後才沉聲說到:“愛妃,出來吧,他已經走了。”
隨著這一聲令下,隻見一位身著金色鸞鳥袍的女人從屏風後緩緩走出來,她直接坐到軟榻上,握住皇帝的手,皺著眉柔聲問:“陛下,您真的放心讓最疼愛的四皇子上戰場嗎?”
皇帝歎了口氣,聲音裏卻滿含著寵溺與期望:“讓他上戰場是為了讓他曆練,讓他親自帶兵打仗,而不僅僅局限於紙上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