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陰冷,毛毛細雨被風吹得亂飛,樹葉沙沙作響,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清新味。
姬千秋閉著眼躺在軟榻上,仍在回味著昨日傅弈離去時的瀟灑背影。心中這從未有過的感覺又甜又澀,好像含著一顆粘了蜜糖的青檸,回味無窮。
突然,她的思緒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
“小姐,小姐!
綠蘿的聲音在門外焦急地喊著,伴隨著時不時的拍門聲。
姬千秋倏地睜開雙眼,她坐起身子,心中不快,卻隻是有些冷淡地說:“進來。”
她話音剛落,綠蘿便推門進來跪在地上,她雙手焦慮地握在身前,十指交纏。
“小姐,宮中傳來消息,太子殿下甍了。”
姬千秋呼吸一滯,愣了愣才問:“甍了?”
“是的。”
綠蘿跪在地上,不知為何表情有些古怪。
姬千秋看在眼裏,眼下卻沒時間把心思放在她身上,隻說:“伺候我洗漱穿衣,我要進宮。”
綠蘿得令後急忙站起身,快步趕往側室準備洗漱用的溫水。
姬千秋皺起柳眉,她渾身冰冷,胸口像被一塊石頭壓著。怎麼就這樣巧,傅弈前腳剛離開東龍國,太子燁後腳就死了。
她抬起頭看向打開的殿門,隻見殿外飄著絲絲細雨,時不時還有一道陰風呼嘯而過。
這一日終究還是來了,太子燁一死,隨著而來的便是一出奪嫡大戲。
姬千秋纖細白皙的雙手扣緊絨被,眸色深沉。
難道傅弈被派去邊界領兵打仗,也在凶手的算計之中嗎?
雖然現在似乎隻窺見了冰山一角,但憑她的直覺來看,凶手一定早已布下了一個驚天大局,他們所有人都是其中的一顆棋子。
綠蘿雙手捧著琉璃盆,快步走入殿內。她臉色舒緩,又恢複了往常的樣子,不願在綠蘿麵前露出一絲破綻。
眼下燕後涉嫌毒害太子燁而被太後打入天牢,可殺人凶手真的是她嗎?
皇宮
姬千秋走在宮道上,耳邊低泣哀嚎聲不斷,宮婢宦官們都跪在地上流淚,也不知是出於真心還是假意。
雖然太子燁為人嚴肅、不苟言笑,但他是已故先後留在世上的獨子,又是皇帝的嫡子。太子燁不論出身血統還是品行都是當之無愧的皇儲,更別說他從小就接受嚴格的宮廷教育,貴族或平民百姓都很認可他。
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是下一任天子,沒想到……
姬千秋跟著領路的大宮女走進東宮,可一路上沒見到任何一個皇親國戚或是其他貴族命婦,她心中不由得有些奇怪。
領路的大宮女陪著她,可宮女剛踏進東宮正殿便停下腳步,回過頭對她行了一禮,低聲說:“恒王妃娘娘,奴先退下了。”
姬千秋微微頷首,沒有多問什麼。
她獨自一人站在殿外,環顧了一下四周,心中禁不住有些感慨。眼前的東宮和她記憶中沒有任何不同,但卻是她第一次以非太子妃的身份踏入這個地方。
上一世太子燁被傅扶疏派人暗殺,死後便被迅速以隆重的葬禮下葬於皇室陵墓中,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淒涼的被擺在東宮之中。
姬千秋皺了皺眉,有些奇怪怎麼直到現在都未曾看見過其他人,連一個侍衛都沒有。
難道皇帝與太後真的同意把太子的屍首擺在外麵讓人觀看嗎?
詭異的氣氛愈加濃烈,姬千秋身穿狐裘白裙,頭戴白花珠釵,她並未撐傘,站在細雨中任憑雨點打在身上。烏黑青絲微微粘在她清冷絕美的臉上,可她看起來不但沒有一絲一毫的狼狽,反而更顯出一份遺世獨立的謫仙之氣。
姬千秋按著禮儀緩緩走進東宮正殿,映入眼簾的隻有中央一口巨大的黑色棺槨,還有一個身穿白色長裙的女人,那女人跪在地上,微微低著頭。
姬千秋慢慢走過去,未點唇脂的淡色薄唇囁嚅幾下,終於還是說:“見過太子妃,望太子妃節哀順變,不要太過傷心。”
太子妃莫淩雪獨自跪在殿內,她聽見腳步聲也未曾回頭,此時更像聽不見姬千秋的話般未發一語。
姬千秋也不太在意,她雙眼中含著些心疼。
聽母親說當時的丞相夫人因為生下莫淩霜難產而死。雖然大戶人家往往都不會隻有一個孩子,但莫丞相從那之後確實也並未再娶,甚至連妾也不曾納過一個。
誰知在莫淩霜十歲的時候,有一個女嬰被人丟棄在丞相府門口,莫丞相便也順勢收養了那個女嬰,並取名為莫淩雪。
莫丞相的勢力之大,可以讓莫淩雪僅憑一個養女的身份就當上太子妃。而且如果不出這次的意外,她就是內定的下一任皇後。可眼下太子已死,曾經令許多少女豔羨的莫淩雪也成了寡婦,可真是命運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