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柏看著手術標準光源照在律若臉上,他親手釘上的鈷藍寶石耳釘隱隱閃光,像電器的呼吸燈……親近的朋友都覺得他瘋了,居然和一個公認的人形機器交往,簡直比做慈善還做慈善。可鍾柏知道,自己和“慈善”掛不上鉤。
財團都和“慈善”掛不上鉤。
這隻是最標準的財團手段。
——他開出了籌碼,買到了喜歡的東西。
他野心甚大,他想成為律若精準算法的錯誤程序。
645pm開始手術。
700pm手術結束。
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完成“看望”“采集數據”的同時,完成植入體手術,標準的律若風格:在有限的時間內,完成幾件可以並線進行的任務,最高效率利用時間。
將醫療廢物裝進密封口袋,鎖進必須銷毀的密碼箱,律若站起身。
“要走了?”鍾柏問。
“微生態模型第一次循環完成了。”
鍾柏了然點頭。
律若推門離開時,鍾柏忽然在背後喊他:
“阿若。”
銀發青年提著金屬密碼箱,停在病房門口回頭,走廊的光照在手背,泛出邊沿細細的冷線。
“沒什麼,”鍾柏調暗光線,英俊的眉眼蒙蒙的,叮囑,“別喝咖啡。”
門合上,病房安靜。
律若編寫的男友算法還在運轉,程序一如既往,調控溫度,氣流,乃至微生物含量。無微不至的精準。
鍾柏看著門口,許久,對已經走掉的人輕聲說:“你該跟我說晚安的。”
不用想也明白那人的思維:
晚安是在晚上要睡時說的,現在才七點,不是說晚安的時間。至於,因為晚上見不到,所以要提前說晚安……這種幽微的情感,不在律若的理解範圍。
遙遙無期。鍾柏笑笑。
他調出自己錄下的語音:
“晚安,鍾先生。”
青年聲線清泠,帶著例行公務的一板一眼。
鍾柏溫和地:“晚安,律先生。”
·
聯盟研究院,地下實驗室。
以6328譜線的氦-氖氣激光為光源的全息準直測量正在進行,s-307實驗室裏隻有儀器運轉的聲音,偶爾的交談對話,聲音也都壓得很低。研究助手們穿著白大褂來來往往,個個盡力避免靠近實驗室的中心。
實驗室中心,是一個由無數複雜編碼構成的電子光球。
光球前,站著一位銀發的青年。
編碼形成的光球緩緩旋轉,輕微起伏。
“晚安,鍾先生。”
“晚安,律先生。”
律若單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裏,微微低眼,看光屏上的數據波動。
片刻。
他打開研究日誌。
觀察項目a,子項目017【冷待】,觀測狀態:已完成。
是否輸入新指令?
——是。
光標閃爍,新指令剛剛輸入一半,s-307實驗室大門被推開,兩名荷槍實彈的精英士兵長靴敲擊地麵,驚動整個實驗室的研究人員。
研究人員麵麵相覷。
黑軍裝,肩徽交叉的銀槍,學術倫理與道德監控委員會直屬衛隊的標誌。
“s級研究員,律若先生,”軍官在銀發研究員麵前站定,客氣而強硬,“請跟我們走一趟。”
“理由?”
“您涉嫌違規進行人體試驗,現根據聯邦條例,暫行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