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裏,李晟繼續假扮富商,在高陵官道一帶采購糧食接濟逃荒百姓。不僅僅當真買來了許多大軍正缺的糧草,更是贏得了一片人心。與此同時,每天都有許多的糧車運到後軍輜重營地,堆成了一座座的小山。其實大部份是從其他各軍臨時運來的,就是為了掩人耳目。新來的主薄劉挺,跟著糧曹參軍一天忙到晚,累得不亦樂乎,卻還沒有一個人給他這個降卒好臉色看。尤其是野詩良輔,每次見了他不是冷笑就是瞪眼吹胡子,常常駭得他一陣心驚肉跳。
這兩天裏,李世民一麵緊急的布署著各項作戰措施,一麵繼續派人到醴泉挑戰。吃了大虧的醴泉守將焦萬,自然是緊閉寨門龜縮不出,連高陵那邊也沒見一兵一卒過來支援。看來,上次峽穀一戰,當真是將杜濤等人打得怕了,生怕再有什麼異動就會上當被伏擊。
李世民眼看時機差不多了,暗底裏給野詩良輔等人下了指令。
這天傍晚,劉挺剛剛整理完帳薄忙了個頭暈眼花,四下一看,軍帳裏卻隻剩了他一人。每天這時候,糧曹都是要統計賬目然後上報野詩良輔,再報知大元帥知道的,這是軍中的嚴格名文規定。眼下糧曹參軍不在了,劉挺又不敢誤了事,隻好苦笑了一陣,誰讓自己眼下官卑職小……沒辦法,隻能自己拿著帳薄去見野詩良輔。
野詩良輔正在自己帳中喝酒吃肉享受晚餐,一眼見到劉挺出現在眼前,沒來由的一陣心煩,大聲喝道:“你來幹嘛?”
劉挺嚇得渾身顫了一顫,哆嗦嗦的上前說道:“將軍,今日的糧草帳薄統計出來了。卑職特意拿來讓將軍過目。將軍看一看,如果沒有問題,卑職也算是做完了事情,可以回帳休息了。”
“他娘的,盡想著休息、休息,吃幹飯你比誰都積極!”野詩良輔沒好氣的罵了兩句,將滿手的油在大腿上擦了擦,一手抓過賬薄,“拿來老子瞅瞅。”
野詩良輔拿起一頁頁的帳薄,左右翻了翻裝腔作勢的看了起來,臉上卻是露出了一陣古怪表情,簡直就是大眼對小眼。
劉挺細下一看,這個野詩良輔,都將帳薄拿反了,這才想到野詩良輔可能不認識字。於是怯怯的低聲說道:“將軍……帳薄拿反了。要不,卑職念給將軍聽?”
野詩良輔像個瘋子一樣悖然大怒,一腳就朝劉挺踢了去:“你他娘的,叫你懲能!你是在譏笑老子不認識字嗎?你看你這筆鳥字,紮眉紮眼的擠成一團,哪個認得?回去重寫一遍!”
劉挺被狠踹了一腳,簡直哭笑不得,滿肚子的怒怨又不敢在這尊凶神麵前發作,隻得硬著頭皮說道:“將軍……卑職雖然是個武官,但從小習練書法,這筆小楷應該還是能見得了人的。將軍如果看不清楚,就讓卑職來念如何?”
“滾、滾!”野詩良輔連聲大吼,將那一疊帳薄朝劉挺劈頭蓋臉的砸了過去:“老子讓你重寫就得重寫,一直寫到老子認得。不寫完,別想吃飯睡覺!”
劉挺看了一眼野詩良輔如同雄獅一般殺氣騰騰的銅盤大臉,無奈隻得將打碎了的牙齒往肚子裏吞,撿起地上的帳薄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野詩良輔獨自一人喝著小酒,嘿嘿的笑了起來。劉挺心裏卻是憋屈到了極點,明明是這個老粗不識字,卻要對自己橫挑鼻子豎挑眼,擺明了就是要跟自己過不去。跟在這樣的人手上,遲早被他活活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