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弘文館裏徹夜燈火通明。武元衡和馬燧,帶領著兵部和其他有關衙門的官員,商討北伐之事。
從糧草軍器,到天時地理,許多的事情都要在出征前商榷清楚。最重要的,這是一場‘涉外’的戰爭。外交上也有許多的事情要做。
雄雞破曉時,下了一場白霜,天氣異常的寒冷,。
武元衡和馬燧都是雙眼通紅的走出了弘文館,踩著咯吱作響的霜凍碎片朝皇城外走去。熬了夜以後人會特別的怕冷,二人都裹緊了身上的錦袍,沒有騎馬也沒有坐轎,而是步行取暖。
“伯蒼,諸項大事都商議得差不多了。隻要王鍔那裏的糧草軍餉不出問題,北伐軍今天出征應該是可以的。”馬燧一邊輕輕的打著哆嗦,一邊歎道,“人老啦,真是不中用了。想當年在河北時,老夫帶著將士們破開冰塊淌過大河,百裏襲敵追擊了一天一夜,也沒感覺像現在這麼冷。”
武元衡是個文弱書生,這時嘴都凍得紫了,臉上的微笑卻是沒有淡去:“洵美兄是老驥伏勵,誌在千裏。像在下這樣四體不勤的白麵書生,是從來都受不住這等嚴寒哪!要說起來,還是當年在西川時過得比較舒服。在下雖是北方人,卻覺得南方的氣候比較適合一些。”
馬燧笑了一笑,說道:“其實,平常身體越好、藥不沾身的人,一但病倒,那就是大病、重病。比喻說李良器。他比老夫還年輕一歲。早年,曾是天下聞名的‘萬人敵’。一條鐵槍橫掃大江南北,天下英雄莫敢與之爭鋒。這樣的英雄,何時聽說他得過病、吃過藥?可你看他今天,咳得血都出來了。真的是病來如山倒啊!”
說起李晟,武元衡也皺起了眉頭,說道:“洵美兄,我們還是走得快點,去李相公府上拜會一下吧。北伐的許多事情,在下也想請教一下他的意思。對於西邊的軍事,沒有人比他更熟了。尤其在用人選將上,我們還有許多沒有商榷下來的地方,最好也是聽一聽他的意見。”
“嗯,也好。”馬燧也加快了步子。心中卻在暗自想道:武元衡果然是個謙虛而又謹慎的人。皇帝都讓他主領軍機處了,用意已是十分的明顯,就是凡事讓他定奪。他又是一向深黯陛下之心的,不會做錯什麼事情。眼下,他可以說是擁有大唐最大軍權的人物了,卻還在照顧著老夫和李晟這些人的麵子……不錯,後生可畏。也幸得陸贄提醒了我一下,要不然老夫又要犯糊塗,自行請纓要掛帥北伐了。
二人出了皇城才坐上馬車,徑直朝李晟府上而去。這時已是辰牌時分,朱雀大道和西市上有了許多的行人,各路官員也紛紛前來輪值上班了。他們二人也是因為情況特殊,才特準這兩天不必上早朝,專心料理軍機處的事情就好。
二人到了李晟宅前,通報姓名之後門吏慌忙就請了他們進來。二人進了院子一看,不禁有些愕然:李晟家的院落還算氣派,那是太上皇親賜的宅第。可是整間院落裏,卻是一根樹也沒有,連花草灌木都被砍得幹幹淨淨了。一眼望去,光禿禿的甚是荒涼。
二人正在驚愕間,李愬領著一些家人急忙迎了上來,迎頭就拜。
“李愬,你父親的病如何了?”馬燧問道。
李愬雙眉深鎖,擔憂的說道:“父親大人昨夜咳了一夜。陛下派來的禦醫也在他身邊守了一夜,清晨方才睡下一會兒。看來這一次,病得不輕。”
馬燧和武元衡對視一眼,都流露出失望和擔憂的神色來。
“既然如此,我們稍後再來,讓你父親好好歇息。”馬燧就要告辭。
“二位大人請別急著走。”李愬急忙留客,拱手拜道,“父親雖然睡下了,可是昨夜給小侄說下了許多話語,讓小侄轉告給馬大帥和武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