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穆鏡遲懷裏起身問:“你沒問問他嗎?”
穆鏡遲說:“這是他的私事,我從來不過問手下人的私事。”
我點了點頭,沒說話。
外麵還在下雨,穆鏡遲側頭看了一眼,忽然感歎:“似乎是秋雨季了。”他又伸手握住了我的手,看向我笑著說:“一年一年,時間如流水,好在你還好好的在我身邊。”
穆鏡遲的手指今天有些涼,在平時,他身子一直都偏向暖的,可不知道今日是不太舒服還是怎樣,他握住我手時,連帶著我的手都是涼的。
丫鬟這時把他的藥膳端了進來,他這才鬆開了我的手,那藥膳旁邊有一小碗黑米粥,他將那黑米粥從托盤內端了出來說:“知道你饞,不過藥膳這東西是病人才能吃的,為了防止你再偷吃,我已經讓廚房的人嚴格把守了,若是真饞得厲害,便喝點別的解解饞。”
他將那碗小米粥遞給我,我端在手上,那小米粥的溫度正好,穆鏡遲微微一笑說:“嚐嚐看,味道怎樣。”
我點了點頭,便用勺子舀了一勺嚐了嚐,我略微驚訝的瞪大雙眸看向穆鏡遲。
他輕笑著問:“味道是不是和我的藥膳味道一樣?”
我攪拌了幾下,裏麵隻有小米粥外加一些百合,可味道確實跟他的藥膳差不多。
他說:“知道你喜歡這味道,所以把幾味跟你相衝的藥換了,換成了益氣的,用紗布抱住藥材,隨著小米粥在裏頭熬製,所以最終出來的成品,是小米粥的模樣,但有時藥膳的味道。”
他又端起了桌上那碗他似乎很是厭惡的藥膳說:“等會兒回去的時候,我讓廚房寫個食材單子給你,從此以後不許再偷吃那些不該吃的東西了,記住了嗎?”
我捏著那碗小米粥,半晌都沒說話,嗓子有些發緊。
我不知道為什麼,那碗藥膳在我眼裏美味無比,可是在穆鏡遲臉上,卻絲毫尋不到他認為好吃的跡象,隻是麻木的食用著,甚至在吃的過程中還會微微皺眉。
不過也對,這個東西他已經在他人生當中,如影隨形了十幾年了,每天必須都要食用的,再美味天天如此,也會膩到不行。
我拿著那碗粥小口小口的吃著,吃了好一會兒後,不知道為什麼,我今天胃口竟然不是很好,可為了不讓穆鏡遲看出端倪,我還是逼著自己吃下去,等終於吃完後,穆鏡遲還需要處理工作,我本來想離開,怕打擾到他,可誰知道他竟然將喚了過去,再次圈在懷裏,拿著桌上那些他每日都要處理的工作,一邊翻閱著,一遍輕聲細語的和我講解著。
不知道為什麼,我聽得煎熬的很,根本沒仔細去聽明白,隻模模糊糊記了個大概,穆鏡遲感覺到我有些心神不寧,他翻著手上的折子,唇在我耳邊問:“怎麼了,你最近很是心神不寧的模樣,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我立馬搖頭說:“沒有,隻是熱。”
我在穆鏡遲懷裏難耐的動了兩下,穆鏡遲低眸看了我一眼,確實如今的我已經是滿頭大汗的模樣,他一見我全身都是汗,便皺眉伸出手在我額頭上碰了碰問:“最近是怎麼了?動不動就出這麼多冷汗?可是身體出了什麼毛病?”
我立馬搖頭說:“沒有,隻是有些熱而已。”我怕汗濕穆鏡遲,又主動從他懷中起身說:“姐夫,我過去換身衣服洗個澡。”
他瞧我這副模樣,便嗯了一聲,皺眉說:“若是真不舒服,便讓醫生過來一趟。”
好在這個時候王芝芝進來了,不知道來找穆鏡遲什麼事,她一瞧見我也在他房間,愣了幾秒,我沒有和她說話,直接從她身邊別了過去。
我快速出了書房,莫名覺得自己有些喘不過起來,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要說什麼,我隻覺得此時的自己就像熱鍋上的螞蟻,走到哪裏都覺得腳下燙人。
我倉皇無措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周媽正在替我收拾床鋪,見我從穆鏡遲房間出來了,便趕忙走過來問:“怎這麼早出來了?先生要工作了?”
我說:“王芝芝進去了。”
周媽一聽哦了一聲,她說:“您終於留這用餐嗎?我已經提前去讓廚房內的人備了。”
我立馬說:“不用了,小魚兒還在家,我現在要回去。”
周媽還想說什麼,我已經去床上拿起了自己的東西,又對周媽說:“那我先下樓了。”
可誰知道周媽又攔住我,她說:“您現在就走嗎?怎麼也得過去跟先生打個招呼啊,不然沒個規矩。”
我攢住包的手緊了幾秒,便點了點頭,出了房門,又朝著穆鏡遲的書房走去,可快要走到門口時,正好看見丫鬟抱著孩子進了穆鏡遲書房,我在那站了一會兒,也跟著走了過去,可走到房門口候,正好看見穆鏡遲將孩子抱在了懷裏逗弄著。
他麵帶著微笑時不時和王芝芝說上幾句什麼,而王芝芝站在那臉上也帶著淺笑,屋內氣氛和諧的很,穆鏡遲對這個孩子,倒也不似丫鬟們說的那樣討厭,至少現在不像。
孩子會笑了,一直抓著他的手,開心的笑著,穆鏡遲不知道是不是也被孩子的笑聲感染了,臉上的微笑又深了幾分,儼然就是一副慈父的模樣。
我的手在門上停了幾秒,幾秒過後,我又放了下來,沒有再進去。
周媽要送我出去,所以一直後麵等著我,見我站在那不動,便在身後問了我一句怎麼了,我平靜的轉過身看向她說:“沒什麼,他現在忙,我們還是先走吧。”
周媽見我表情有了變化,便也走了過來,看了一眼屋內,很快她便明白了什麼。
不過我們都同時沉默了下來,一起朝著樓下走去。
周媽知道我的沉默是因為什麼,她邊走,邊對我說:“我一早便和您說過,王芝芝再不濟,也是先生的妻子,可您不同,在你看來這畫麵刺眼的很,可殊不知,這刺眼的畫麵,卻是時時刻刻在發生,若是您這點都承受不了,為何不聽周媽的勸呢。”
周媽依舊對我和袁霖不死心,她說:“姑爺其實是個好姑爺,隻是你們都錯了,從一開始就用錯了方法去認識對方,對雙方的了解都存在誤差,反正日子還這麼長,為何不換過一個方式去了解對方呢?”
莫名的,我有些頭疼,我對周媽說:“我和袁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周媽您就別再說這些了。”
我聲音裏帶著絲火氣和不耐煩,周媽見我心情很不好,便也沒有再繼續嘮叨。
好在車子就停在門口,我徑直上了車,也沒有和周媽多說什麼,隻是麵無表情的坐著,周媽站在車外滿臉擔憂,車子很快便從她麵前開離。
差不多半個小時,車子停在袁家門口後,雨也恰好停了,我從車上下來,剛下來,便正好碰見袁霖帶著林婠婠從府中出來。
林婠婠看到了我,還是很有禮貌的行了一禮,朝我喚了句:“清野。”
我也還以她一笑,正要走的時候,林婠婠又說:“二爺要帶我去集市買點東西,清野,你要不要一道隨我們去?”
我剛想說話,袁霖已經先上了車,最終他坐在車裏催促著林婠婠說:“上車吧。”
我知道袁霖什麼意思,自然也不用他開口阻止,便對林婠婠說:“我剛從外頭回來,有點累,你們去吧。”
林婠婠見我如此說,也沒有再執意,由著丫鬟扶上了乘忱Фタ蓁遮。
等他們的車走後,我這才朝著府內繼續走去,到達院子裏頭時,碧玉正好朝裏頭走了出來,對我說:“小姐,我正要去前廳給您打電話呢。”
我見碧玉這副模樣,便問:“可是有什麼事?”
碧玉說:“有事的,今天小廝往家裏送了一封信,說是您的。”
我說:“信?”
碧玉引著我朝裏頭走,到達裏頭後,她將信封遞給我。
我問她:“什麼時候拿過來的?”
碧玉說:“一個小時前。”
一個小時前?
我覺得奇怪的很,便將信封給打開,裏麵是一封信,信封內是短短的一行地址,梨園天字包廂。
我瞬間便明白這是誰捎來的,我沒有說話,而是回了房間,將那封信在燭火上點燃,任由它化為了灰燼。
之後我又去房間看了眼小魚兒,先生正在房間教授他課程,我沒有進去打擾,而是在門口看了一會兒,這才瞧瞧退著離開,又出了一趟袁家,趕去了梨園那邊。
等我到那後,果然譚俊便在那等著我,他見我來了,當即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我進行道歉的說:“抱歉,這段時間臥——”
我直接打斷他的話說:“你不用覺得抱歉,我隻想問你,你是不想活了嗎?你知道穆鏡遲是個什麼人嗎?隻要你在他麵前稍微露點苗頭,他便會察覺出事情不對勁,你居然在他麵前不對勁了這麼這久,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立馬解釋說:“我沒想怎麼樣,我隻是……”
我很是不耐煩問:“你隻是什麼?”
他說:“我隻是有些控製不住自己。”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他這句話我覺得略有些惡心,我坐在椅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後,一口氣喝了下去,我說:“那件事情既然是交易,那便誰都不要再去提起,你已經將我想要的全都給我了,不必再糾結之前的事情,我們如今算是兩清。”
過了一會兒,我又笑著問:“怎麼,你還想對我負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