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想著,嘴裏卻是在繼續說著。
“爺爺,怎麼回事啊?小黑子不是說一直在南方打工嗎?這時候怎麼回來了?”
“聽說是廠裏放假,他回來玩的。昨天和他家隔壁的小泉子去水庫那邊釣魚,一不留神人掉水庫裏去了。小黑子不會遊泳,小泉子也是個半桶水,不敢下水救他。也不知道那小子抽的是什麼瘋,不僅沒找人救小黑子,反而把小黑子的東西往水庫裏一扔自己回家睡大覺。直到今天早上六爺找上門這小子才說實話。唉,花五千塊請縣裏的潛水隊撈人,費了大半天的時間才找到。”
爺爺邊說邊歎氣:“造孽啊!小黑子被撈上來,身體彎得像隻死蝦,全身腫脹發黑。六娘看到小黑子的模樣,哭得死去活來。聽人說,六娘一哭,小黑子立時七竅流出黑血,嚇人得很呢。也不知道你爸媽是怎麼想的,非得去湊這個熱鬧。”
聽著,薑塵突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看外麵的天已經黑下來,當機立斷:“爺爺,手電筒呢?我去叫他們回來做包括去。”
“嗯,去吧去吧,一個個的天黑了也不知道回家。電筒在桌上,自己找去。”
一路往東,在東村口的位置,薑塵看到大柏樹下圍了很多人。
這棵大柏樹據說已經活了兩百多年,樹幹要六七個人才能合抱過來。村裏老少有個什麼事,都喜歡來這裏拜拜的。大柏樹外是村外,過了大柏樹,就算是進村子。
小黑這種算是橫死的,依著村裏傳下的規矩是不能進村的。
薑塵走過去,一路上不時地與人打招呼。很快的,看到路邊用防水布搭的簡易棚。村裏的電工正在拉線接燈,六爺和六娘兩人一臉傷心地坐在地上,眼中盡是絕望。
兩口子已經四十多歲了,就這麼一個兒子。小黑子這一死,可算是要了他們的老命。村裏的人在帝邊看著,老娘們在跟著抹眼淺,老爺們一個個都是唉氣歎氣的,臉色沉重。
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是沒有誰願意看到的事。
薑塵心裏發慌,不敢看六爺兩口子。
心裏,有著濃濃的負罪感。
人群中,看到在抹眼淚的老媽。旁邊站著的老爸,嘴裏正用力地吸著煙,煙火光在這在夜色顯得極是耀眼。薑塵走到兩人身邊,一手搭一人的肩:“爸,媽,爺爺叫你們回去了。”
“兒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老媽回頭一看,立時露出笑容。心裏似乎想到什麼,回頭看了眼那簡易棚,一腳踢在老爸的小腿上。
不怎麼用力。
“叫你回去了,耳朵聾了嗎?走,回家。”
老爸一聲不吭,又用力地吸了口,才吐掉煙屁股:“走,回家。”
回家的路上,薑塵打亮手電筒走在中間,老媽在左,老爸在右。
“媽,小黑……”
“少打聽!你年紀小知道什麼?不該你知道的事不要去問,教你多少遍了,怎麼就記不住啊?”
“我就隨便問問,媽,小泉呢?”
“那個殺千刀的,今天下午就走了,說是去南方打工。要我看,他家是怕六爺六娘找他拚命。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沒就沒了呢?”老媽擦了擦眼睛:“兒子,你給我聽著,不許到河邊、水庫邊去玩,靠近都不行,知道嗎?不聽話,讓你爸把你腿都給打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