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陪著懷興回了西殿的鍾雪茹忽然背脊一涼,她回身一看,背後沒有人,也沒有起風。
怪了,她出現幻覺了?
“雪茹姐姐,你今天要住在西殿嗎?”懷興抬頭問她。
鍾雪茹倒是想回家,可是按照良妃的說法,在禦醫下一次看診之前她是別想著離開皇宮了。她無奈地點點頭:“是啊,恐怕得麻煩公主給我準備個就寢的地方。”
“我已經叫翠煙和碧雲去把暖閣收拾出來啦,不過雪茹姐姐,其實你可以跟我一起睡的,我還小的時候,就讓翠煙陪我一起睡過。”
鍾雪茹連連搖頭:“民女不敢。”她現在雖然是個給懷興“衝喜”的吉祥物,但還不至於膽大包天到敢去爬公主的床。
當然,其實她已經睡過幾個月了。
她嗬嗬一笑,揉了揉懷興的手:“公主,雪茹就寢得晚,醒得也早,與公主同睡會擾了公主清夢。你瞧,暖閣就在隔壁,公主若是晚上睡不著,我可以先哄得公主入睡了我再回去。”
話說到這個份上,懷興也不好意思堅持,她點點頭答應,忽然又想起了一個問題:“那姐姐,你換洗的衣物呢?”
鍾雪茹呆住,是啊,她今天糊裏糊塗地被良妃召進宮,然後就被“押”來了西殿,也沒有回家整理衣物的時間。她之所以直到現在才想起來,還是內心默認了自己在西殿裏是有衣服換的,畢竟她前幾個月住在這裏的時候,壓根不需要考慮衣食。
這下她犯了難,西殿的宮女個個比她嬌小,向她們借衣服是不太成了,如今時候也不早,又沒有良妃口諭,她也出不了宮。偏偏今日陪懷興出去玩了一圈,身上發了汗,若是不沐浴,隻怕得被這汗津津的觸感膩上一整晚。
兩人麵麵相覷,並沒有聽見白石在門口朝她們喚了好幾聲。
最後還是路過的翠煙看不下去,撞進兩人之間,嘟著嘴瞪著鍾雪茹:“晚膳都備好了,怎麼還能讓公主挨餓呢?”
看著翠煙這極其露骨的敵意,鍾雪茹笑了笑,沒說什麼。
倒是碧雲聽見了剛才懷興與鍾雪茹談論的話題,小聲附耳說給了白石聽,白石聽罷了然,望向鍾雪茹,說道:“方才有人送了衣物來,說是五皇子吩咐的。”
鍾雪茹眼前一亮,這個五皇子做事還真是靠譜周全。
可細思之下又覺得哪裏不對,他剛剛才見到自己,這麼短的功夫,就送來了合身的衣物?鍾雪茹有些懷疑,便問了白石衣服被放在何處。白石說已經送去了暖閣裏,鍾雪茹點點頭,叫翠煙她們先陪著懷興去用飯,自己先去一趟暖閣一看究竟。
翠煙本覺得鍾雪茹此舉不合禮儀,但懷興都沒說什麼,她也不方便抱怨。自從鍾雪茹來了,自己在公主麵前的存在感越來越低,好不容易有了避開鍾雪茹的機會,翠煙倒是高高興興地陪著懷興先去了飯堂。
鍾雪茹無力地看著這一屋比她年少的妹妹,覺得自己要照顧的恐怕還不止一個人,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
她去了暖閣,衣物被整齊地疊放在床榻上,一共送來了三套,分別不同的顏色,一看就出自宮中的尚衣局,和先前穿過的懷興的衣裙在布料和刺繡上都或有相似。裙衫之外還備了中衣和小衣,鍾雪茹一邊感歎五皇子真的太會做事,一邊想象著他去吩咐宮人準備衣物時的畫麵。
尤其她還是個外臣之女。
十分有趣。
她挑起其中一件比了比,約莫能穿,但肯定比不上自己家中的衣物來得貼身。不過事急從權,她也沒得挑。她滿意地羅裙重新疊好,笑眯眯地出門,往飯堂繞了過去。
鍾雪茹在宮裏住了整整七日,才得了良妃的口諭,允許她回家一趟。先前來得匆忙,褫奪貼身物都沒帶著,她同懷興告了假,宮門剛開不久就急匆匆地往家裏趕。薛氏在家裏急壞了,若不是聽鍾成帶回了消息,險些都要托大公子去宮裏尋人了。
今日恰是旬假,鍾雪茹好巧不巧地遇見了從國子監下學歸來的二哥哥鍾雨彥,算算日子他們足足幾月未見,鍾雨彥上次歸家之時,她還躺在塌上做夢呢。
鍾雪茹在生活喜好上偏袒她的長兄,但其實她也知曉二哥哥對她極其寵愛,鍾雨彥是個翩翩公子,性情溫和淡泊,是他們鍾家的異類。鍾雪茹小時候學身手沒少挨長兄和武師傅的打,二哥哥總在讀書之餘給她講故事解悶,讓她養傷的日子不至於那麼難熬。她這一口天花亂墜的口才,多少都是從二哥哥那兒學來的。
難得見著二哥哥,鍾雪茹自然是要待久一些,反正良妃準了她一日“休沐”,她明日再回宮也不遲。
鍾雨彥剛去見過薛氏,從薛氏的屋裏出來,迎麵便遇上了鍾雪茹。鍾雪茹笑吟吟地跑過去,抓著鍾雨彥的衣袖,不容拒絕地把他往自個兒的小屋裏拽。鍾雨彥一臉無奈地任由他抓著,鍾雪茹走得有些急,三步並作兩步,鍾雨彥被她拽的身形都有些踉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