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雪茹坐在侯府的正堂裏,與芙香麵麵相覷,回憶起從踏進侯府到現在發生的事情,忽然覺得不自在起來,大約今日黃曆上寫著不宜出門吧。
芙香其實憋了很久,直到此刻江老太君走了,才好意思問鍾雪茹:“小姐……您什麼時候認識了老太君?”
鍾雪茹揉了揉額角,含糊地回道:“浴佛節那日,我同老太君一道爬台階去了藥師佛塔,老太君險些滑倒,是我扶了她。老太君言重,說我是她的救命恩人,其實這隻不過是舉手之……”
“原來那日救了祖母的人是雪茹。”
鍾雪茹沒說話的話卡殼在嗓子眼,她僵硬地轉過頭,江元佑正倚在門邊,似笑非笑地凝望著她。
什麼雪茹,後麵的“小姐”兩字呢?
鍾雪茹吞咽了下口水,幹巴巴地喚了他一聲:“侯爺。”
“誒。”
仿佛重現了多日之前在都督府門前的對話一般,鍾雪茹看著江元佑那玩味一般抬起的唇角,還有那幾乎快要眯成月牙的雙眼,沒好氣地扭頭,懶得搭理他。
江元佑摸了摸鼻子,美人害羞與美人慍怒都自成一景,但是氣多了對身體不好。況且,小美人還是應該多笑一笑。
“剛剛聽祖母說,雪茹小姐今日要在侯府用膳?”江元佑氣定神閑地走到鍾雪茹身側坐下,“我聽西禾說,燈節那日有位老人家攤上的餛飩格外美味,本想邀請雪茹小姐一同。結果……”餘下的半句話,他沒有說下去。
在一旁聽著的芙香呆了呆,燈節那天不是鄭二公子約小姐出門的嗎?怎麼聽永安侯的意思,最後變成小姐和永安侯去幽會了?
那小姐還說自己和永安侯沒什麼!小姐居然瞞著她!
芙香在心裏默默流淚,哀怨地看著鍾雪茹。
鍾雪茹現在也沒法跟芙香解釋清楚了,她學著芙香的樣子,同樣哀怨地看著罪魁禍首。江元佑頭一回看見鍾雪茹這樣的表情,一雙剪水雙瞳看得他心裏一跳。女子淚真不愧是男人最大的軟肋,這鍾雪茹甚至還沒哭,隻是露了點委屈的模樣,他都有點受不住了。
他咳了一聲,勉力正色道:“那天是我不對。”
嗯,還有呢?
鍾雪茹發現這招對江元佑有效,更加賣力地扮演一副柔弱感。咳,說起來,這招還是跟懷興學的,每次懷興扁著嘴往她懷裏撲的時候她的心髒都會柔軟得不可思議。依葫蘆畫瓢學給了江元佑看,結果他還不是被唬到了。
什麼不近女色,女人哭一哭還不是乖乖認命。
鍾雪茹心裏犯嘀咕,但戲還是沒忘記演。她眨巴眨巴眼睛,試圖擠個一兩滴眼淚來。江元佑哪能不曉得鍾雪茹這是在演給他看,不過知道歸知道,看著她那模樣,他還是不忍心繼續拿她玩笑。
“你若是不願意留下來用膳,便先回去吧,祖母那裏我會替你說的。”江元佑知道鍾雪茹與他們一家同桌吃飯心裏尷尬,也不勉強她。
反正來日方長,她可以慢慢適應,不急於現在。
鍾雪茹一聽就來了精神,眼裏亮晶晶地望著江元佑,似乎在確認他有沒有誆自己。
江元佑暗歎一聲,說道:“真的,待會兒我就送你回去。”
“啊,不用不用,送到侯府門口就行!”她哪能讓江元佑親自送,讓薛氏看見了她豈不是要被念一整晚的經。
江元佑答應下來,鍾雪茹也懶得裝了。兩人仿佛沒事人一樣對坐著,芙香看看江元佑又看看自家小姐,決定閉上眼睛去一邊站著,當什麼都不知道。
兩人之間安靜了好一會兒,江元佑這才起了個話題:“你這幾日怎麼都不進宮了?懷興公主那兒已經不需要你陪著了嗎?”
鍾雪茹揚眉看了看他,他這是在關心自己還是在關心懷興啊?
“公主身子早就好了,其實也不太需要我這個‘有福人’天天作陪。前些日子公主染了寒怕傳給我,我就回府住著了。加上我哥哥出了外差,我嫂嫂有有了身孕,母親叫我多嫂嫂解悶,還把家裏的事務交了一部分給我。”
鍾雪茹其實自己都沒意識到,她懶得去聽鄭西亭說鄭家的瑣事,自己卻又十分自然地把鍾家的事說給了江元佑。江元佑很耐心地聽著,若有所思地問道:“先是懷興公主,現在又是你的嫂子,你總陪著別人,不會覺得無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