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雪茹回到千佛堂接了江老太君,陪她一起在寶善寺裏用了齋飯,晌午後先將老太君送回侯府,而後才匆忙趕回了鍾家。雖然鍾雨彥說是不指望她在家裏陪唐月櫻,但鍾雪茹卻不能當真。
然而她剛一回府,還沒來得及去鍾雨彥的院子,就被薛氏叫了過去,說是五皇子妃邀鍾雪茹入宮,還特地送了牌子來。鍾雪茹心裏奇怪,五皇子出外開府在即,五皇子妃又還在宮裏養胎,這時候把她喚進宮裏又是為了什麼?
雖說心有懷疑,但宮裏已經派了馬車來接,鍾雪茹也不得不搭上車。
從神武門入宮,馬車又走了好一陣子。她沒敢掀簾看,但也覺得這段路未免太長了些。她也不是頭一次去東二所,之前五皇子派車送她回去的時候,也很快就到了宮門口。疑竇越深越容易發現不妥之處,她這會兒才想起這次來接她的人看著陌生,之前不覺得有什麼,畢竟東二所的宮人他認得不全,現在想來,那些宮人待她的態度也曖昧不明的。
想到這裏,她起身掀開簾子,喚了駕車的小太監一聲:“這不是去東二所的路吧?”
本意是想要詐他一下,卻沒想到那小太監居然真的慌了神,哆嗦著鬆了韁繩一瞬。這個細微的動作被鍾雪茹敏銳地捕捉到,更加印證了她的猜測。幸而有過身為懷興的經曆,讓她將這後宮的布局摸了透徹,她二話不說就揚手敲暈了那小太監,馬車停在原地,她迅速地跳下車,尋了個僻靜的地方躲了起來。
不過片刻,一位中年的,看上去似是個管事公公的太監領著一群人迎過來,見車裏沒人,小太監又暈著,氣急敗壞地吩咐身邊人:“還不快去找,你們是想讓咱家挨鞭子嗎?”
果然是來尋她的。鍾雪茹暗自慶幸自己機警,但又覺得奇怪,她不覺得自己得罪過什麼人,又有誰會借著五皇子妃的名義把她騙到宮裏去呢?她首先懷疑的是良妃,先前若不是五皇子派人橫插一腳,良妃早已抓著機會教訓她一頓,想來也是懷恨在心。但她又覺得,良妃此人雖然心思重,卻也不會做對靖珩不利的事,倘若她真的在宮裏出了什麼意外,都督府不會善罷甘休,這一舉動無疑是替靖珩得罪都督府,壓根不值得。
若照著這個方向去想,那麼又是誰想要挑撥他們的關係呢?
外麵人來人往都是在搜尋她的人,管事公公就站在馬車邊上等著,鍾雪茹也不敢亂動,隻盼著他們早些收隊。
但偏偏那人又有著不找到她誓不罷休的架勢,鍾雪茹一邊哀歎自己選了個不好逃脫的躲藏之地,一邊又在想,他怎麼害怕辦事不利被上頭責罰,那麼說明了他上頭那個人一定來頭不小,連他們這麼大張旗鼓地找人都能壓得下去。
這樣一來,人選似乎也不剩幾個。
“王公公,你在這裏做什麼?”
似乎聽見了很熟悉的聲音,鍾雪茹抬起頭,輕輕撥開草葉望過去。來人是鄭西禾,今日不用上朝,他似乎是直接從衛所來的,身上穿著鎧甲。他原本隻是普普通通的樣貌,穿上鎧甲後倒是襯得他有些許威風凜凜的姿態。
王公公朝他行禮:“奴才見過鄭小鎮撫,奴才奉命在此尋人。”
“尋人?”鄭西禾回身看了看四處神色慌張的宮人,還有那昏睡在地的小太監,“莫不是宮中糟了歹人,可需要協助?”
王公公連忙搖頭:“無足掛齒,便不勞鄭小鎮撫費心了。”
鍾雪茹咬了咬下唇,什麼歹人,她才是險些要被歹人給害了的受害者。
不過她仍是要感謝鄭西禾,王公公大約是不願叫外人知曉,見鄭西禾在此,便急急喚了宮人們回來,推說是要往別處尋人,向鄭西禾道了聲別後就揚長而去。鄭西禾見他們離開,卻也沒有走,直到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他才露出淡淡的笑意,轉身朝反方向走。
鍾雪茹不禁回味起他臨走前的那一抹笑,莫不是他發現了她躲在這裏,特意幫她解圍的?可鄭西禾也是之後才出現,倘若連鄭西禾都能發現她,按說那些宮人也早已找到了她的藏身之所才對,怎麼還會放任她逃走?
她越想越奇怪,更加猜不透那位幕後的大人物到底是誰。
“你是打算在這裏待一整天嗎?”
身後冷不丁傳來一聲歎息,鍾雪茹被嚇了一大跳,險些叫出聲來。好在她及時捂住了嘴,沒讓聲音泄露。她猛地轉過身去,江元佑好整以暇地依著石牆看著她,目光中藏著仿佛醞釀了三天三夜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