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宏業頓了頓,“丁縣長從縣農業銀行給苦藤河鄉貸來三十萬塊錢,顧家富從福建買了八台木材加工的機器,這八台機器共計花了一十八萬。實際上這些機器是早就被淘汰了的,不能用的舊機器,買回來就一直擺在那裏生鏽,人們背後議論說,顧家富從中拿了大量回扣的。再就是木材加工廠從各村收上來的一千多個立方的木材,有一部分賣給了外地的建築公司,一部分加工成木方或是做成家具賣掉了,得的收入也不少;石灰廠燒出的石灰也賣掉了一部分的。但他們要我在賬上少記收入,多報損失。有一次苦藤河漲水,隻流失二十多個立方的木材,他們卻要我做三百多個立方木材流失的賬。僅僅這一次他們就貪汙木材款一十五萬多元。他們拿著貪汙的錢,大肆揮霍,縣城開會一餐要吃三千塊錢的宴席,給三陪小姐的小費也拿來報賬,嫖娼被抓的罰款也拿來報賬,賭博賭輸了也要報賬,請客送禮也拿來報賬。平時,家裏人吃藥住醫院,買衣服和一些其他的開支也都開成假發票拿到企業辦來報銷。除了這些開支,他們每月還要從企業辦領走一筆數目不少的崗位補貼。年終的獎金每人高達八千元。當然,能享受這種待遇的隻有顧家兄弟兩人。
匡興義和寧占才那時在兩個廠子做廠長,也報了大量的假發票。鄉政府其他的人是不知道這些情況的。這一切開支,都要我在賬麵上做手腳,換成其他的支出,使上頭查賬的時候沒法查出來。的確像苦藤河鄉的老百姓說的那樣,苦藤河鄉企業辦的兩個廠子,是被他們吃喝嫖賭搞垮的,貪汙垮的,送禮送垮的。我兼管鄉企業辦一年多時間的賬,晚上常常被噩夢驚醒。我知道做假賬是違法的,何況他們貪汙的數目已經越來越大,弄不好,我也要坐牢的。我多次提出來不幹了,開始顧鄉長不同意,後來兩個廠子都辦垮了,顧鄉長就叫我把賬交給匡興義。我害怕他們把原始賬本毀了,日後真要查起來就說不清白了。於是,我在交賬之前,把原件都複印了一份保存著。”劉宏業說著拉開蛇殼皮挎包,從裏麵取出一大摞材料,交給周明勇,“周書記,他們一直懷疑我留有複印件的,上次打我,這次打我,目的就是要我交出這個賬本的複印件。剛才虧得莫支書和全支書及時趕到,他們才沒有把複印件搶走。”周明勇接過賬本複印件,握著劉宏業的手說:“劉宏業同誌,我代表苦藤河鄉的六千多群眾感謝你,代表縣紀委感謝你,你為我們徹底查清苦藤河鄉的問題立了一大功勞。”“我的問題也交待了,請縣紀委處分我。”“我說了,黨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的問題,我們會酌情考慮的。”這時,田躍從連山酒家打來電話,說匡興義和寧占才已經被抓到了,田躍還向周明勇報告說,他們還從連山酒家三樓顧家富家的大冰櫃裏,搜查到了鄧美玉私生女兒的屍體。隻是,顧家富已經不知去向。周明勇想起前不久莫胡子和全安對他說的話,對田躍說:“你叫莫胡子接電話。”莫胡子在那邊說:“周書記,你不用著急,顧家富跑不到哪裏去,他後麵一直有人跟著的。隻要你一聲令下,我就讓他們把顧家富抓來。”“現在就給我把顧家富抓了,但千萬要注意安全,在他走投無路的時候,他會狗急跳牆,什麼毒手也敢下的。我現在就給趙書記打電話,讓顧家好停職反省,隔離審查。”莫胡子說:“好啊,苦藤河鄉的老百姓盼了多久的好日子已經來到了。該是我們慶賀的時候了。”周明勇還想說幾句感謝的話。這次到苦藤河鄉來辦案,苦藤河鄉的基層幹部和廣大的群眾是作出了很大貢獻的。
可是,周明勇的話沒說完,莫胡子卻將手機關了。
這時,鄉政府外麵突然響起了鞭炮聲。周明勇他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連忙走出辦公室。隻見鄉政府下麵的坡路上潮水般擁上來很多農民,李冬明和何奔也遠遠地跟在他們的後麵。前麵的農民各人手中都拿著一掛鞭炮,鞭炮炸響過後的紙屑,像紅色的花瓣,在空中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