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定宋是被手機硌醒的,不僅硌得慌,還硌得心慌。他昨晚僅僅是意識模糊,並沒有斷片,所以現在還記得喝醉後看見的李誼殊是什麼模樣。
一顆酒心巧克力而已,居然成了這樣。
蜷在晏定宋懷中的橘貓晃了晃尾巴,直勾勾地盯著他。
“……宋宋,你還記得那個——你們班的轉學生,對就那伍嶽,好像聽說他又轉學了,嘖嘖嘖。哎呀,你是不是有事兒?聲音不一樣……”晏定宋一邊刷牙洗臉,一邊聽著藍牙耳機裏傳來的聲音。
少年抹了把臉,沒有焦距的瞟了一眼光亮鏡麵,仿佛在上麵看見了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捏著支細長口紅,緩慢而堅定的寫下……
晏定宋趕緊舒展一下僵硬的骨頭,感覺後背還有點酸痛,“沒,昨晚吃了個酒心巧克力,有些醉。”
幸好有床墊,不然他今天醒來,還要心疼碎屏的手機。
六點四十五分,晏定宋下樓。
餐桌上已經擺了一鍋熱氣騰騰的皮蛋瘦肉粥,兩隻透明小碗裏各盛了半碗酸奶,上麵鋪上滿滿一層的柑橘和草莓。
李誼殊係著條格子圍裙,在廚房裏煮牛奶,發現他起床了連忙問:“有沒有宿醉——頭疼?”
晏定宋隻朝他搖頭,進廚房將兩顆水煮蛋拿出去。
這頓早餐,似乎重合不少?晏定宋一邊亂七八糟的想著事,一邊用大湯勺盛了兩碗粥。
“抱歉啊我沒注意到那巧克力的酒精濃度,”李誼殊把溫牛奶放到他麵前,“不舒服的話今天在家待會兒。”
“沒,挺好的。”
六天後的一個夜晚,陳姨的兒媳婦生了,生了個胖丫頭。李誼殊率先發了一筆“奶粉錢”過去,又轉給晏定宋一筆數額小些的錢,讓他發給陳姨。
時間總是過得飛快,轉眼已是八月下旬,綠油油的田野簇擁著池萍城,綿長的鐵路則將田野分裂成幾大塊。麻雀吱吱喳喳的飛上雲端,又輕巧的落到城裏的電線上。
小區裏的暖黃色燈光輕輕巧巧地投在鵝卵石小道上,身著晚禮服的女人靠著路燈杆,將煙屁股摁在煙灰缸內,然後一秒不停的取出另一根香煙點上。及地晚禮服突出了女人窈窕的腰肢,緞麵披肩鬆鬆垮垮地搭在她的臂彎處,半裸的後背上文著一組展翅的簡筆畫海燕。
晏定宋還是第一次在祿仁閣裏看見,有人大晚上的在路邊抽悶煙。
那些人要麼剛從工作地點趕回來,要麼剛從酒席或聚會上退下來。
女人仿佛注意到其他人的視線,抬起眼皮看向晏定宋,善意地咧了咧嘴角,便把煙摁滅了,往另一條岔路口走去。
她一邊慢吞吞的走著,一邊從小手包裏掏出手機打電話。
“……怎麼,我還不能給你打電話了……啊,收到了啊,我回來了呢……”
晏定宋回到家的時候,李誼殊依舊在沙發上敲電腦,矮幾上放著兩袋半的精裝豬肉脯——仍舊是晏定宋不認識的牌子。
那家夥應該從哪兒打聽到我家裏有小孩兒,這幾天都是送小零食,有點麻煩……
“吃吧,或者到時候帶去學校分一分。”
“吃不完,”星期五盤在晏定宋大腿上,對豬肉脯虎視眈眈,卻被晏定宋一手摁在懷裏,“我可能兩三天都不會打開。”晏定宋本身就不怎麼饞嘴,加上九月臨近,晏定宋更不敢隨便吃零食了。
李誼殊於是挑了一小份豬肉脯出來,撕開吃掉,“那剩下的這兩袋留給陳姨吧。”他感覺自己又開始頭疼了。
這要是家裏沒個小孩兒,他哪裏會煩惱這些事情。可人都收了,他總不能老是留晏定宋一個人在家——萬一這小孩兒想岔了,李誼殊覺得自己可能會氣死。
晏定宋猜得到,這些天李誼殊帶回家的東西大概出自誰人之手,無非是李誼殊某一任女朋友,又或者,是李誼殊新的追求者。
喝完牛奶,晏定宋將玻璃杯洗幹淨了,抱著星期五和李誼殊道過晚安,便回了自己房間。
薩克斯和古典吉他被妥當的裝在箱包裏,乖乖留守房間一角。而他明天,將帶著其中一件樂器乘坐公交車,前往城市另一端。
突然接到了晏定宋的電話,宋黛歉意地朝朋友們笑了笑,起身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接通:“宋宋呀,咋了?我在外麵喝奶茶呢~喝的芋泥嘻嘻~”
縮在沙發上的卷頭發女生朝她遠遠吹了個富含調侃意味的長口哨,被宋黛瞪了兩三眼也不安分,隻顧著把自己笑得花枝亂顫。
對麵陷入了沉默,呼吸聲卻慢慢重了。
“怎麼了?”宋黛迅速放輕語氣,沒有過多說話,怕自己哪兒不經意間撞上了晏定宋脆弱的神經。
“宋黛,我好像不對勁。”
“啊——又看到有人跟蹤你嗎?”
這一次的小姐妹茶話會到底沒有順利辦下去,因為宋黛急匆匆的提前離開了,急得像有人在身後狂追一樣,連她那喝了小半杯的奶茶也沒有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