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第8章(2 / 3)

沈柔午睡剛醒,隻在身上披了件紗衣,慵懶轉頭。

劉媽媽身後站著個年輕女子,紅裳碧裙,細長的眉間盡是如水溫柔。

沈柔望著她的眉眼,忽覺無地自容,難堪刹那間浮上心頭。年輕女子亦是她的熟人。自小就跟著衛景朝的丫鬟,踏歌。

從她十四歲那年和衛景朝訂下婚約,踏歌便做了傳書的青鳥,常年往來於平南侯府和長陵侯府之間。

整整兩年時間,踏歌知道他們之間,所有的事情。

知道她待嫁的歡喜,知道她嫁衣的圖案,知道她繡花時的心情。

知道她盼著他時的少女情思。

知道她一直一直都想著,嫁給她的景朝哥哥。

今日,他派了踏歌來接她,無啻於一場莫大的羞辱,提醒著她,此時此刻的處境。

踏歌看著昔年的侯門千金,變成這樣曲意逢迎的卑微模樣,變成這樣不堪的蕩/婦,是否會笑她癡心妄想,笑她墮落無救。

楊韶瑤看不起她,踏歌呢?

是不是更看不上她這樣的女人。

衛景朝多狠的心,竟然用踏歌來羞辱她。

踏歌看著她,極輕極淡地歎息,眼底劃過一絲憐惜。

她不忍道:“沈姑娘,公子派我來接您。

沈柔望著她,沒錯過她眼底的憐惜,頓覺痛楚悲傷。原來,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在看不起她。

世上,還有些人,是在心疼她。

她喊:“踏歌姐姐……”眼淚洶湧而下。

踏歌抬手將她攬進懷中,輕拍她的背:“好姑娘,莫哭了。”

沈柔止住淚。

踏歌道:“沈姑娘,跟我走吧。”

沈柔用力閉了閉眼,道:“踏歌姐姐,沈這個字,莫要再提。”

她離開君意樓的這一刻,官妓“沈氏”,便已死了,不該再存活於人世界,也不該存活於旁人口中。

踏歌頓了頓,從善如流:“姑娘,跟我走吧。”

走前,劉媽媽語氣淡淡地對她說,帶著三分警醒:“出了君意樓,我隻當你病死了,你也隻當自己死了。”

沈柔輕聲道:“我懂了。”

身為官妓,除卻身死,否則不得離開教坊。

而死,也隻能是病死的。

唯有這樣,方可不牽連任何人。

沈柔被踏歌帶去了衛景朝的私宅——鹿鳴苑。

衛景朝在城內城外有無數處私宅,這裏並不算華麗,也不算隱蔽,要說特殊之處,便是離樞密院極近,距離不過一裏半,抬腳便到。

衛景朝將她放在此處,不可謂不冒險。

但俗話說的好,大隱隱於市,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任誰也不可能猜到,衛景朝會將沈柔藏在眼皮子底下。

男人的心思,堪比海底的針。

一層又一層,便是剝開了,也看不透他的心思。

沈柔盯著鹿鳴苑三個古樸的大字:“我以後就要住在這裏?”

踏歌答非所問:“這是侯爺的意思。”

沈柔頓了一下,沒說話,抬腳進去。

她明白踏歌話中的未盡之意。將她置為外室,藏在這個地方,是衛景朝的意思,並非旁人自作主張。

鹿鳴苑布置的清雅,院內引了溫泉,早早催生了花木。初春的天氣裏,便已有芭蕉映著海棠,遮天蔽日的梧桐樹種滿庭院。

人一踏進去,恍惚間宛如進了另外一片天地,走進去,便有種與世隔絕之感。

此時此刻,她恍然生出逃避的心理。

竟覺得這般真的與世隔絕,也是件好事。至少,不用再麵對往昔舊事。